“哐当!”一声巨响,一道人影猛地飞来,砸在门页上。
殷红的血迹溅在白门页上,而那道人影则如抽取了筋骨一般缓缓地顺着血线滑了下去。
“嘭!”肉体撞击在地上,发出了厚实的闷响。
皇后上前了一步,沉声发问:“谁?”
下一刻,门栏大敞,程鹏举一身戎装跪在殿门前:“臣西北都护府将程鹏举,救驾来迟,请娘娘恕罪!”
沈银星一脸愕然:“程将军……你……你怎么会在?”
程鹏举见他那恍然面色,咧嘴一笑,从怀中掏出块熟悉的腰牌,示意似的晃了晃:“你们家啊,离了我侄女就全得玩完!”
原来,宁不羡大张旗鼓上门拜访秦萱是假,吸引走敬王注意力,暗中求助才是真。
……
眼见被戳穿,但敬王却仍旧显得十分淡定:“所谓防君子,不防小人。”
沈银星一脸听了荒诞笑话的表情:“您是君子,还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说法。”
“都是一家人,就别这么装模作样了。”
敬王说完下一刻,沈银星就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的山鸡,原地蹿了起来:“谁和你是一家人?!”
说着他上前一步,敬王周身的护甲怕是扛不住被拦着脖颈切上去的一刀。
他垂眸:“你们真的要和这两个叛贼一起造反吗?”
说着,他忽然抬头着眼前的西北军,大笑了起来。
一时间,周遭气氛显得有些凝滞了,众人互相看看,显然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西北军接到的调令是,圣上宾天,敬王不敬,派人诛杀被圈禁的太子,持械入宫发难,困居深宫的皇后无力反抗这个逆子,只好向因沈明昭一案被羁押京城的西北军校尉程鹏举求救。随后,程鹏举收到皇后懿旨,调来了京郊的守军。
但,敬王的话显然是还有别的由头?
敬王见他们犹疑,抬高声音道:“西北军守卫伙同皇后谋反,本王手中有圣上亲笔所写的遗旨!”
他从甲胄之下拉出一卷藏得异常严实的明黄色帛书,帛书之上,鲜红的御印如血一般。
“西北军不轨,皇后失德,凡朕故去,着敬王免除程氏西北都护一职,退皇后幽闭于清宁宫之内,为朕戴孝守灵,钦此。”
宁不羡没有打开手里拿着的圣旨。
如果她打开了的话,就会发现,圣旨内写着的,并不是告诉她的什么贬去西北,不得回京,而是杀无赦。
他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江南一行之后,发现孩子抱错惊慌失措却又强装镇定想要隐瞒的皇后。他助推了皇后一把,除掉了所有知晓秘辛的人,随后便开始了漫长的观察。
沈明昭新科高中魁首,他对这个早早失了父亲,据说一直独自支撑孤母幼弟长大的孩子十分感兴趣。如果沈明昭都能够长得这么优秀,那么被他一路教诲长大的弟弟,应当也不会太差。
于是,他开始似是有心,似是无心的,为自己的亲生子慢慢扶持、培养出了一个未来的左膀右臂。
沈明昭当初年纪轻轻,就拜在顾明准门下,高升户部侍郎,并不全是因为他兢兢业业,也有龙椅之上那位的推波助澜存在。
诚然,这位青年才俊也不是从没有疑惑过,为何自己如此得圣上青睐,可却百思不得其解,知道多年之后在西北一事中,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沈银星确实长得很合陛下的心意,虽然不如其兄长一般文墨专精,却也如一株茂盛的宫柳,身姿挺拔,武艺高强,一举拿下武科魁首。
金殿之上,他试探着问这位素未谋面的儿子,想要什么?
只见他有些羞怯地挠了挠头,说想要去边地,报效朝廷。
他满意地笑了笑,又问,还有呢?
沈银星说,接下来就是希望母亲兄弟身体健康,一家人永远平和喜乐。
他没什么大的野心,无论是嘴上还是心里,这一点,看过无数或野心勃勃或色厉内荏的陛下最明白。他知道,沈银星没有撒谎。此人就是一个没什么野心的人。
怎么会这样呢?他有些失望。
但他还不死心,便将沈银星调去西北最偏远的地方,长达几年远离他的兄弟亲人。战场上刀剑无眼,只要不死,血性会越来越足,心也会越来越凉。但沈银星似乎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他既不想高升,也不眼馋程家在西北的势力,铁拳打在一团滑稽的棉花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他终于彻底清醒。
如沈银星这般的存在,若是不能继承大统,就只能令其消失了。否则,当敬王成功即位之后,放任这样一个血脉流落民间,还是在西北军中,怎么看,都是任人拿捏把柄反叛的大忌。
无法继位的储君,那就只能为了江山未来的稳定,牺牲殉国了。
结局(上)
按照原计划,如果没有宁不羡横插的那一脚,沈银星现在已经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但现在程鹏举提前拿了消息之后,直接就去知会了羽林卫的左军统领校尉陆雄。
陆雄开口道:“殿下杀太子,披甲进宫,派人围住清宁宫,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敬王望着他,挑眉:“陆校尉,当日本王回京,可是您亲自将我接回来的。而本王手中,则是圣上的亲笔旨意。”
“……不错,确实圣上亲笔。”
敬王的面色沉下来:“既是圣上亲笔,那陆校尉作为天子近臣,还在等什么?还不速速将反贼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