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外来的流民并不会被平白养在北部,必须得做出贡献。
男性需要给营地出人出力,比如跟着旧族民值夜、饲养骆驼群等,女性则需每隔两三天就上交一定量的水液。
顾漠不在家的时候,顾家的家当都握在顾井手上,她掌家很有一套,每天固定换回来的水量恰到好处,并不会太多,刚刚够用。
不过眼下陶水回到了顾家,有她续渡井水饮用,极大地缓解了顾家的用水压力,也不必再额外向外人买水。
顾漠问顾井要了些青水放在火盆上烧煮,拧出热腾腾的湿布巾,包裹住陶水两只冰冰凉凉的白软脚丫,一边给她捂着脚,一边上下捏揉按压。
另一侧沙榻边都是垒叠起来的筐篓,被男人用闲置的遮帘细心捆扎起来,陶水倚靠在上面分外省力舒服。
两人一个捏脚,一个享受,气氛甚好。
另一旁的顾井和顾山别过眼去,至于骆宽和骆宁更是看都不敢看,一行人整理着各自的铺盖准备休息。
然而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当顾家所在的沙屋内人声逐渐安静下来,只余零星火光照耀取暖的时候,养着两批骆驼的大屋里突然出了件大事,顾家的某头骆驼闯了祸,把守夜沙民的肚子给硬生生踢坏了。
坏消息传来时,只穿着吊带的陶水在顾漠温烫的怀里睡得正香。
屋子里气温寒凉,如同沁着无穷冷意,但有旁边火盆和顾漠身上传来的热意,她并没有觉得太冷。
而在被吵醒后,陶水赶忙从狼皮盖被下摸出自己的衣服,着急忙慌地躲在被窝里一件件穿上,想跟着顾漠去看一看。
她的肌肤莹润幼嫩光洁无暇,肉感十足的臂膀与胸脯浑白塞雪,细腻的胳膊与白颈上沾满了男人难以自抑留下的新鲜吻痕与指印。
边上的顾漠早已经穿上冬袄,正预备起身出门。
隐隐约约见到此情此景,他的喉口上下滚动一番,顺势咽下了本想让陶水留下继续睡觉的话。
顾漠打发走过来通知的北部族民,转身拢着陶水,耐心帮她穿起衣物来。
其他四人都是和衣睡的,这一会儿的功夫都起来了。
顾家家当多,不能无人看管。
留下骆宽和骆宁看着通铺,顾漠牵着陶水,带顾井和顾山去到养骆驼群的大沙屋里,那头已经围上了一大圈来凑热闹的沙民。
几盏手提粪灯的照明下,人群中央蜷缩着一个脸生的男流民。
那人痛苦地捂着胸腹坐不起身,周围好几个聚集地的人正在查看他的患处。
有沙民见到顾漠等人过来,忙让开了路:“顾漠,快来看,你家骆驼把人踢了。”
打从顾家的骆驼群挪到这边,陶水还是第一次见。
她用丝巾挡住口鼻,阻隔开大沙屋里不好闻的牲畜粪味,微微从顾漠身后探出小脸,只见七头骆驼好端端被拴在一处由沙板和麻绳圈成的小栏里,并没有乱跑出来的迹象,更谈何会踢到人。
顾山素来话少,顾井要更沉不住气些,见状当即嚷嚷起来:“我家的骆驼明明在里面栓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踢到人?”
有人看不过眼:“这蹄印都在,看到的时候,他就倒在你家圈旁……”
值夜的都是两个人,还有一个负责带男流民的北部沙民点了点头。
他出去上了个茅房的功夫,回来就见人被骆驼踢了。
受伤的男流民低埋着头,似是不敢作回应,但他破旧外袄上却布着两个显眼的脏污蹄印。
顾漠抬手阻止住还想说些什么的顾井,一手牵着陶水,一手拎着顾家的提灯到躁动不安的骆驼群外围仔细查勘了下。
本该平整干净的铺沙上踩满了骆驼蹄印和几小堆湿粪,以及若干清晰易见的成人脚印,从进去到出来都有,就落在四散的粪块上。
顾漠和顾山先前迁养好小骆驼,又收集完骆驼粪,习惯性将脏掉的铺沙都更换成新的,期间不会再进圈棚。
这显而易见,是有外人进去了。
陶水跟着顾漠,自然也看到了这些密集的走痕,掩唇惊呼道:“好多脚印啊!”
顾漠将她拉离了味道不太好闻的骆驼圈棚,随意瞥了眼受伤男流民的鞋底,刚毅的侧脸上浮现出隐怒:“你鞋子底下不干净,说吧,好好的守着夜,进我家骆驼栏里做什么?”
在场的人闻言都纷纷看向男流民鞋底,只见那鞋底子上恰如顾漠所说,正粘着深色的湿濡粪团。
这场闹剧持续得并不久,被再三追问的流民最后还是松了口。
无非就是守夜的途中监守自盗,想要偷窃顾家的骆驼粪未果,半路被野性难驯的公骆驼攻击踹踢了个正着,还伤得不轻。
骆驼群被偷拣湿粪不是什么新鲜事,之前聚集地里的骆驼分批下养到顾家在的大沙屋里时,顾漠和顾山就曾亲眼见过,没曾想现下发生到了自己家。
见没遭受太大损失,顾漠没过多追究,更不可能给受伤的男流民任何补偿。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顾家越发保护看重起这些骆驼来。
接下来的蜗居日子里,四个男人有事没事就会去前排的大沙屋中转转,突击照看下骆驼群的情况。
顾漠也无法再相信值班的沙民,更是索性将稍微养熟的公骆驼解开了拴绳,好让它在圈栏里自由活动,守卫群体。
顾家的这些举动在好些北部沙户眼中无疑显得太过防备,尤其对于那些既没骆驼又没多少过冬物资的流民们来说,像是没把他们当自己人,背地里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