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尘溜出书房,就看见他的娘亲躺在屋顶上晒太阳睡觉,动作顿时放轻,蹑手蹑脚地从屋檐下偷偷钻过去。
鬼鬼祟祟的小孩正要跑进鉴影湖的竹林,后脑勺被一颗石头砸了一记,萧凌尘顿时苦哈哈地回过头,“娘亲——”
“又往外跑,书读完了?”屋顶上的睡美人半眯着眼,懒洋洋地看着竹林前的儿子。
萧凌尘拉长了脸,“读书多没意思。”
唔,随她的。
东方既白一手支起脑袋,“那什么有意思?到九歌岛掏海雕的蛋,在聚灵渊霍霍那些呆头呆脑的文鳐鱼,嗯?”
七岁,正是猫憎狗厌的年纪。
萧凌尘不由叉了叉腰,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是在驯服它们。”
美貌娘亲挑了挑眉,“哦?”
萧凌尘朝身后吹了声口哨,一只强壮的雄狮从竹林里一跃而出,林间的风拂起格外顺滑的毛发,落地之后抖了抖浓密的鬃毛,显得威风凛凛。
凌泉迈着健步走到他身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臂,萧凌尘笑眯眯地摸了摸它的大脑袋,“我要学娘亲做那千里海域的王!不管是地上跑的还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我都要它们乖乖听我的话!”
小不点雄赳赳气昂昂地说着,东方既白低眸看了他几眼,然后……呵呵一笑。
萧凌尘懊恼地抓了把头发,在地上跳脚,“娘亲!叶叔叔你都教了,为什么你不肯教我武功!你什么都不教我!”
“武功有你爹教就够了,干嘛非得我教你。”东方既白打了个哈欠,无视下面怨气冲天的儿子,仰面躺了回去。
萧凌尘顿时瘪嘴,“娘亲武功高,我要娘亲教。”
“哦。”东方既白对儿子的认可无动于衷,“可我教不了。”
“胡说!你明明把叶叔叔教得那么厉害!”萧凌尘不服气了,“为什么不教我!”
“那是你叶叔叔聪明,我用的功夫他看一眼就会,根本不用我教。”东方既白迎着日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哪里会教别人功夫,她只会跟别人打架。
萧凌尘:……
娘亲是啥意思,嫌他笨嘛?
母子俩槽心的隔空对话让书房里的人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正在看萧楚河写字的萧若风没听到儿子回话,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果不其然,他刚出房门,就见到儿子眼泪汪汪,一双大眼睛红彤彤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凌尘,过来。”
儿子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扯开嗓子嚎啕大哭:“爹——”
“不哭了不哭了,乖。”萧若风无奈地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可儿子光靠他哄根本不够用,“既白,下来。”
屋顶上的大美人愁眉苦脸地翻身落地,在抱成一团的父子俩旁边大马金刀地一坐,“停,不许哭。”
萧凌尘抽抽噎噎地打了个哭嗝,偃旗息鼓,却睁着一双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委屈巴巴地缩在爹爹怀里,看着娘亲的眼神满是控诉。
坐在书房里练字的萧楚河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他这虚长了几个月的哥哥执着于让小婶婶教他武功,小婶婶不肯,这种场面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门口,东方既白眼观鼻鼻观心地数着地上路过的蚂蚁,冷不防她的好夫君把她的好大儿塞进她怀里,母子俩大眼瞪小眼,然后却一同被人抱住,耳边是萧若风温柔的嗓音:“凌尘,你娘不是不愿意教你,而是她能教你的东西以你现在的能力还无法理解,你所知道的叶叔叔在拜既白为师之前也曾和很多人学过功夫,一口吃不成胖子,若真想成为和你娘一样武功卓绝的人,便从基础的功夫开始练,爹爹教你,等你摸着门道,你娘的功夫你自然就能看懂了。”
萧凌尘吸吸鼻子,瘪嘴道:“可娘亲连最简单的都不肯教我。”
萧若风扯了扯唇,睨了眼目光乱瞟的妻子,伸手捏了捏儿子的小脸,“打小你就是你娘带着的,难道还不知道你娘是什么性子,她呀……”
就是懒。
只要身边有人能干的事,她是一件都不干。
小不点鼓了鼓腮帮子,红扑扑的眼睛哀怨地瞅着他的娘亲,心里腹诽不已,可天生屈服于亲娘的淫威,他半个字不敢漏出来。
哄好了儿子,萧若风叫来写完大字的萧楚河,让凌泉带着兄弟俩出去玩,看着他们结伴往海滩的方向去,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回过头看向就地躺在台阶上晒太阳的夫人,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又开始上下眼皮打架了。
被太阳晒得浑身舒坦的东方既白忽然被人打横抱了起来,耳边风声一起,她又回到了屋顶上,柔软的狐裘带着她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她搂住身下的人深吸了一口气,脑袋耷拉在他胸口,“困死了。”
萧若风拢了拢她耳边垂落的鬓发,“等过了冬天就好了。”
东方既白躺在她的专属肉垫上不语,就在萧若风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却叹了口气,“凌尘习武不会比我当年好多少。”
这孩子,并没有习武的天分。
她给了凌尘一个健康的身体,儿子养到这么大没生过什么病,可偏偏在习武这件事上差强人意,也不知道是该说儿子正正得负还是说儿子照搬了她当年那天赋。
“我总不能让他走我的老路。”东方既白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坚硬的赤鳞隔着轻薄的衣裳传来格外不同的触感,她那时候用了龙血洗髓重塑了经脉,到了儿子这里,墟海里没有第二条龙不说,她也不想儿子受自己受过的苦。
可有他们这样的爹娘,凌尘活在光环之下,没点天赋还真容易遭人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