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平静道:“你莫是幻听了,我能跟谁说话去,应该是白鹭的叫声罢。”
厘哥儿想了想也是,“你挖了多少?我这儿倒是得了一篮子,回去匀些给你。”
叶溪笑了笑,“行,走吧。”
两个人走之前,叶溪悄悄往芦苇丛里又看了一眼,忍不住抿唇笑了下。
他哪儿知道芦苇丛里的林将山被他这一脚给踹到泥巴堆里去了。
提着一篮子茭白回家的时候,玉米已经囤成了堆,多的也晾晒到了屋檐下,刘秀凤在和玉米面,瞧见他回来,便道:“今晚咱炕馍馍吃,玉米里我搁了点糖,香甜着咧。”
叶溪笑道:“那可好,我爱吃这个的,新玉米味儿浓。”
刘秀凤见他出去了一趟,怎么整个人都精神高兴了起来,想来是和厘哥儿聊的欢,“哎,那你搁了东西来灶房帮忙。”
叶溪便去了灶房帮忙烧火,饼子要配辣子吃的,用菜园子里的青椒和着泡菜坛子里鲜红的脆泡椒一起剁碎了用香油炒制。
又将今天的茭白洗了几根,切成细丝后用肉片一起翻炒,倒入蒜末,辣椒段,最后沿着锅边浇上半碗淀粉水,一铲酱油香醋,葱花点缀。
就这样一家人便在院儿里点灯开饭了。
已近初秋,夜风变得凉爽起来,田野里蟋蟀的叫声衰弱了不少,叶家人借着油灯和月色吃着今年的第一茬玉米饼。
油搁的足,将饼子炸的酥黄焦脆,嘴唇上都泛着油光,叶山一口气从篮子里捡了三个,囫囵下肚,长长的舒了口气。
“香!”
叶溪吃的秀气,刘秀凤见他吃的慢,时不时的给他夹两片肉裹在饼子里,“今儿收成好,瞧着玉米留了过冬口粮和来年种子,还能剩好些担呢,尽管放心吃,多的我都给磨成玉米面,再不用掺豆面了。”
叶阿爹也高兴,还特地倒了两杯高粱酒和叶山喝了起来。
今年的收成是几年中最好的,加上这几年朝廷稳定,赋税一直都在减少,农户现下日子好过起来了,隔三差五吃顿肉便也是常事了。
饭后,还剩了几张饼子,叶溪洗好了碗筷后,便用荷叶包了起来带回了房里。
今儿见到他,虽瘦的不显眼但也是消瘦了些,想来是这段日子饭食上吃的不好,叶溪总归还是记着他的,想着明儿就把这几张饼子带过去。
想起林将山给自己的瓷罐,叶溪便对着屋里水盆的倒影摸了起来,药膏贴上脸是冰冰凉凉的,甚至还有一丝薄荷的清凉。
细细的将药膏揉净在左脸上,叶溪将瓷罐妥帖的放在了枕头下,带着今日在芦苇丛里的回想慢慢进入了梦乡。
翌日,叶溪便揣着那几张饼子出门了,刚走到村路口的柿子树旁,就撞上了幺哥儿和村里其他妇人小哥儿,看他们正举着竹竿打柿子,黄青的柿子从枝头掉落,下面的人就牵着张布接着,好生热闹。
叶溪往路边靠了些走,不想和这些人打照面。
谁知村里有个眼尖的小哥儿瞧见了叶溪,唤他道:“溪哥儿,来捡柿子吃,幺哥儿请吃柿子呢。”
叶溪停住脚步,笑拒道:“不了,我胃寒受不得这凉东西。”
这棵树是幺哥儿家的,今日他请村里人吃柿子,受欢迎着呢,此时见了叶溪便尖声说道:“这是喜柿,你也该捡两个回去,免得日后不仅是受不得寒,怕是好福气也受不住。”
叶溪眯了眯眼睛,皮笑肉不笑道:“是不是福气不知道,总之你要就是了。”
林家的幺哥儿要跟曹家订婚了,这事儿前几日就被林家人在村里到处显摆了一通,林阿爹更是直言自家这个哥婿日后是要当秀才中举子做官的,好生耀武扬威了一通。
幺哥儿讥讽道:“你如今怕是不好找人家了,若是过个年还没着落的,我也可以替你寻寻镇上的老鳏夫,也算是一个归宿。”
叶溪懒得跟他打嘴仗,且让他风光,“村里的狗都不帮猫逮耗子,我的事儿自然也不劳你挂心了。”
叶溪嘴巴灵巧,一般人都是占不了他口头便宜的。
幺哥儿一听,脸顿时就黑了,这不就是在骂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他此刻只想往叶溪的痛处狠狠戳下去。
“行,你嘴巴毒我不跟你争,我倒是要看看你溪哥儿何时嫁得出去,别等我儿孙满堂了,你还头发花白的孤家寡人一个。”
叶溪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便走了。
这里是山秀村
叶溪到林将山家的时候,林将山正蹲在灶膛前烧火呢,盖着锅盖的锅里不知道煮着什么吃食,但味儿不像是叶溪做饭时飘出的米香味。
“煮什么呢?”叶溪笑吟吟的站在门口问他。
林将山又往灶膛里扔了两根细柴棒进去,站起身道:“想蒸点米吃。”
叶溪走到锅前,掀开了锅盖,白花花的蒸汽扑了他一脸,米还未熟,叶溪拿起旁边的竹筷戳了戳米。
“水少了,这样煮出来的怕是夹生饭,锅底还得糊。”
林将山听了,便用瓜瓢从缸子里舀了一瓢的水,想要掺进锅里。
“等等。”叶溪拦住他,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这瓢水掺下去,便是成粥了,只要一半儿。”
林将山点了点头,只倒了半瓢水到锅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都能学会,怎么就简单的煮饭一直都是半吊子。
叶溪也不敢放心的让他蒸米,便让他在旁边等着,他挽了袖子,在腰间系粗布围裙后,在灶台忙碌。
炊烟袅袅,青烟随着烟囱缓缓飘出了屋子,米蒸开了,林将山在旁边闻到了稻米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