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养性瞪了梁清宏一眼,你忽悠傻子呢,姜埰和熊开元是因为弹劾周延儒下狱的。周延儒如今权倾朝野,谁有能力救他俩出去。
喝了一大口酒,给自己壮了壮胆子,骆养性试探道:“若是我们依密旨行事,真把姜、熊二人秘密处决了呢?”
梁清宏闻言笑道:“公不见田尔耕、许显纯之事乎?”
骆养性被这一句话就给干沉默了。
田尔耕、许显纯为了天启帝和九千岁,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结果呢,崇祯帝登极后,落了个砍头的下场。
有了新官不理旧账的先例,谁还敢替皇帝玩命啊。
最近几任皇帝,除了万历帝,多的也就当个十几年。你给皇帝玩命干脏活,结果没几年,换皇帝了。
新上来的皇帝不认旧账,不认你干的那些脏活累活。不仅不认,还要砍你的头,你就说亏心不亏心吧。
现在可是崇祯十五年,当今还能再在皇位上坐几年,还是个大问题呢。
想到这里,骆养性心说:算了吧,不能再跟梁清宏抬杠了。二王公昨天也是一样的说法,想想田尔耕,想想许显纯,一年就那几百石俸禄,玩什么命啊。
于是跟梁清宏吃完午饭,在书房枯坐到傍晚,骆养性拎了一小坛子好酒,找户科给事中廖国遴诉苦去了。
这里面关系套着关系,骆养性与廖国遴是同乡,素来亲密。廖国遴又是周延儒的亲信。
姜埰、熊开元又涉及到了弹劾周延儒。
所以骆养性想请廖国遴出出主意,能说动周延儒,主动向皇帝求情,放姜、熊二人一马,那就皆大欢喜、再好不过了。
这就想的有点单纯了。
第二天一早,廖国遴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兵科给事中曹良直。
曹良直也是周延儒的亲信。
没等到中午,曹良直弹劾骆养性的奏本就递了上去。
与此同时,周皇后亲至慈庆宫,帮着懿安皇后搬迁。
说是帮着搬家,其实就是来送一送,面子上好看一点。顺便好好转一转,看太子的东宫该如何布置。
懿安皇后一晚上辗转反侧,今天脸色很不好看。当初好好地住坤宁宫,后来腾出来给了周皇后。之后改住慈庆宫,倒也不错,现在又腾出来给了周皇后的儿子。
没了丈夫的女人,如无根浮萍,只能被撵得到处跑。早知今日,当初又是何必。
天启大爆炸,献怀太子朱慈炅惊死,从此阉党大崩溃,兵败如山倒。
懿安皇后暗暗叹了口气,一面是自己的荣辱,一面是东林的兴衰,人生无恒常,世事难两全。
周皇后反而兴致甚佳,这两个月实在太顺心了:
跟自己分庭抗礼的皇贵妃薨了,惹自己厌恶的汉王马上被一脚踢出宫去了,总想着显一显存在感的懿安皇后被移到犄角旮旯去了,历代皇太子居住的东宫要交到自己儿子手中了。
同行是冤家,懿安皇后的干政意愿实在是太强了,周皇后的干政意愿也很强。
周皇后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我干政意愿强,是心系天下;但你干政意愿强,是不肯安分。你连皇后最最本分的事情都没做好,连皇帝的龙体都照顾不明白,我比你要强的多的多了。
当然了,懿安皇后在当年信王选妃之时,把周氏从毫无希望的第三名,提到了信王妃的位置上,这个旧情还是要念的。
所以周皇后关切地问道:“皇嫂还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让宫人们办去。”
懿安皇后还真顺杆爬:“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陛下将炤哥儿交给我照管。哎,我也没尽了职责。
我身边有个女官,人还算伶俐。
我想把她给了炤哥儿,既算是对炤哥儿的弥补,也让她替我尽心照顾炤哥儿,不枉陛下托付我一场。”
周皇后笑道:“皇嫂太费心了,这次炤哥儿出宫,我会给他安排内侍、宫女。”
懿安皇后摇摇头:“你安排的,炤哥儿未必肯要。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连陛下都敢顶撞。
而且他现在是亲王了,陛下打他板子,可以;你要是打他板子,不说别人,先言官们就不能答应。”
“陛下同意我给他安排宫女就行。”
懿安皇后摇摇头:“陛下也不会同意的,不服你就试试。陛下对田氏还有些歉疚,你没看昨天送来的那十几口大箱子吗。
再说了,陛下也想赶紧把炤哥儿打了,不会在这些小事上硬较劲的。
陛下真要隔这么短时间,再把炤哥儿打一顿,朝野上下都不好看。
所以炤哥儿现在已经有恃无恐了。咱别惹他了,赶紧哄着他出宫就完事了。”
见话不投机,周皇后敷衍着点点头。
数百内侍、宫女齐上阵,两个时辰就把东西全部搬完了。
懿安皇后去了仁寿殿安歇,周皇后则看着宫人们更换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