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晋之间尤甚。故驿递一裁,而此辈无以自活,于是边卒神一魁一呼,而众已数千。
难于神木,总制杨鹤毫无方略,仓皇议抚,遂至养痈,不久而数万,且数十万矣。
故东江除,岁省二十万,而频年虏犯,岁费不止百余万。
裁驿递,岁省金钱四十余万,而添设剿寇督镇各兵,岁加练饷至二百四十万。
语云:‘成大事者不惜小费。’
田舍翁能为此言,而万乘之君,乃至下同寒舍,则细人之误陛下也。”
朱慈炤连连点头:“先生之言,切中要害。裁驿道、除东江,遗祸无穷。设辽饷、增剿饷,国势崩坏。
三饷越加越多,百姓越过越苦,大明焉得不亡。”
两人越说越投机,朱慈炤追问道:“请教先生,局势到了这个地步,如何才能救亡图存?”
史惇摇了摇头,重重地叹口气:“到了这个地步,晚了!扭转乾坤,非人力所能为。”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史惇叹道:“咱们大明实行的国策是强干弱枝,中枢强,地方弱。
再加上藩王被削弱、打压了二百年,也就是说,现在地方虚弱,根本形不成割据势力,所以连东汉末年的局面都无法希冀。
殿下想避难汉中的想法是非常明智的,但是恐怕汉中也守不住。
而且殿下如何从京师脱身去汉中也是个大问题。
不过殿下若能组织一支万人左右的卫军,先入汉中,情势不妙再继续南逃,对殿下本人来说,未尝不是安身立命之策。
入汉中,经四川、云南,南下至缅甸,从缅甸还可以出海。
您从北方带的军队,到了缅甸肯定水土不服。所以您还必须得到四川的石砫土司、云南元江土司的倾力支持才行。
总之,难难难,殿下依臣之法,九死一生吧。有一成希望在海外占住脚,当个小国国王。”
朱慈炤躬身施礼:“多谢先生,慈炤受教了。”
朱慈炤是打从心底有些感动的,第一次见面史惇能讲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如果方以智将今天的话报上去,那史惇就麻烦大了。
史惇也知道汉王殿下为什么要深鞠一躬,当即笑道:“殿下无须挂怀,跟您说实话吧,这京官臣早就不想当了。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想要报国,陛下也不会听臣之言。
所以臣现在什么都敢说,是因为巴不得赶紧被罢官,好回乡隐居去。”
史惇也不傻,现在姜埰、熊开元的事情闹得正凶,这时候皇帝是不会因言降罪,直接把一个文官砍头的,更不会把今年的状元砍了。
最重的处罚,不过就是免了官,赶回家去,那就正合适了。
朱慈炤又看向方以智,史惇讲了这么多,该轮到方以智言了。
有史惇的犀利抨击在前面堵着,方以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啥了。
朱慈炤很贴心地换了个话题:“方先生乃是至孝之人,我在宫中时,倒多次听母妃提起先生。每次母妃都对先生极尽称赞,要我以先生为榜样,做个至忠至孝之人。”
方以智闻言有些好奇:“皇贵妃娘娘如何知道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