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炤叹了口气:“你觉得姨娘能做咱家的主母?”
高必卿肯定地点点头:“汉惠帝不就娶了亲姐姐的女儿嘛。既然外甥女可以嫁给亲舅舅,那外甥为何不能娶姨娘?”
朱慈炤极为诧异地看了高必卿一眼,这家伙也不是凡俗之人。
一行人逛到午后,稍稍错过了饭点,田婉玉和小桃终于停了下来。
二女其实很体贴,选择这个时间吃饭,人少,方便朱慈炤与其他吃饭的行人攀谈交流。
高必卿对京城很熟,引着众人选了个很接地气的街边小店。
外面摆了几张方桌,只有一张桌子旁有一个壮汉与两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坐了,其他位子都空着。
朱慈炤让其他人随便坐,自己则占了那三人旁边的桌子,听他们讲话。
只听那壮汉恨声抱怨道:“清军大举进犯,朝廷终于又想起我们这些当兵的来了。
皇帝内帑钱数万,命诸营千总每人领钱几千分授守城兵,每兵二十钱。”
壮汉从衣袋里取出那二十钱,以指弹钱,更加恼恨:
“这次我们倒是把钱如数领到手里了,可惜可惜,皇帝要性命,令我辈守城,然此钱止可买五六烧饼而已。
今日我就用这二十钱请两位兄弟吃个烧饼,再喝碗清汤,然后我就要回城头替皇帝卖命守城去了。”
朱慈炤听到这话,便站起身,来到壮汉身旁,拱手笑道:“俗话说,见者有份,不知小弟可否也跟着沾个光?”
壮汉见眼前少年气质不凡,又有多名随从,明显不是泛泛之辈,更不会真的贪图什么小便宜,于是忙笑道:
“小兄弟若不嫌弃,请同桌一叙。”
朱慈炤坐了下来,看着壮汉手中的铜钱问道:“听说当今圣上每天起早贪黑地操劳国事,如今国难当头,不至于每人才这么点钱吧。”
壮汉闻言,冷哼一声:“小兄弟你不知道,就这么点钱,还是皇帝去年年底的,如今才到我们手上。
而且连我们千总都笑话,说这钱就是抛砖引玉用的。
皇帝拨了这些钱后,便不肯再多出一个子儿,而是强令京中富家出钱养兵。
如百金之家,出银五钱;即妓家亦出五钱。
皇帝还说了:一家岂无二三妓,其家可出五钱。
连妓女辛辛苦苦出卖色相皮肉赚的钱都惦记,此令一出,京中人心更加离散。
营中将士,也是得过且过,不愿卖命了。
让妓女出钱养着我们这些当兵的,我们都嫌丢人。
营中好多人都说:‘东虏来时,我们就只管堵住城门,最多再躲在城墙垛口后面射射冷箭。
若是流贼到门,我即开城,请进!’
人心崩坏至此,我看小兄弟气质不凡,好心劝你一句,京师沦陷,不是今年,就是明年。
你若有门路,就该早做打算了。”
朱慈炤点点头:“多谢兄台指教。只是小弟还有不解,兄台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讲这样的话,不怕被人举告,不怕被厂卫找麻烦?”
壮汉与另外两人听到这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够之后,壮汉解释道:“看来小兄弟不常出门啊。
如今京师上下,不论权贵还是平民,都有只图今日,不过明朝之意。贫富贵贱,各自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