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梅成愣了半晌,率先问道:“大人是?想救那个鹤月吗?”
安蕴秀点头:“是?。”
“说到底我?们?的敌人是?巽风府,引人来是?有利的。更何况,鹤月帮了我?们?。”
事到如今,她自然知道鹤月的戏弄实则是?救了命。不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因袖手旁观而错失救人机会的事,安蕴秀再也?不愿意看到了。
梅成张了张嘴:“他?们?只是?些江湖人,处理完这边的事儿,指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你坚持这些有什么用?”
“既然受了恩惠,报答是?应当的,这不仅是?对?他?们?的承诺,更是?为奉山县子民以?身作则。”
话音一落,周遭只听夜风吹拂,再无一点声响。许久才听随行的武夫憋出一句:“现在说话算话的官儿可太少了。”
梅成身形一僵,他?并未忘记前段时间知县的敲打,转眼间这情景就出现在面前了。瞧着武夫们?行为举止下?意识更顺从?安蕴秀,他?心情复杂,却不是?嫉妒,只恨自己读书不多,偏偏开始想得多了。
他?狠狠闭了闭眼:“跟我?来!”
商道
安蕴秀后知后觉,鹤月的那句“有接应的人”或许指的不是梅成。
虽然他总是一副拿人寻开心的模样?,可该有的心思一样没少。顺着他指的方向再走一段,就能看?到沧海帮的船只遮天蔽日,世仇较量肃杀之气犹如实质。主船上身形伟岸那人轻飘飘道:从巽风府那个方向过来的人,一个不留。
当时梅成迅速挡在她身前,飙飞的血花洒在脸上,安蕴秀心头狠狠抽了抽,终于察觉到鹤月在这句话中给自己挖的坑。
故意扣押梅成他们,带自己夜探楼船;又将自己放回来,指明这边接应的人。无论自己打算就此离去,还是动恻隐之心想要救他,都无可避免会?遇到沧海帮,性命垂危之际,也只有?这句“接应的人”或许能化险为夷。
鹤月是在逼自己上沧海帮这条船。
当时情况紧急,安蕴秀只得按照鹤月预设的路走下去,言明那边的情况,坐实了“沧海帮同盟”这个身份。
她这边答应得憋屈,船上还有?人叫嚣着不信,要?直接杀了了事?。最后还是那形容粗犷的船长朝这边施舍了个眼神,随即眯了眯眼,微微一笑,说了句“这么不着调的做派是鹤月那小子没跑了”,他们这才保住性命,被赶进了客舱。
外头打斗的声?响更大了,安蕴秀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两个披着商队皮的帮派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会?拥有?火器。
眼下这天儿已经入秋,夜间寒凉,安蕴秀过了几遍水,忍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揉揉鼻子,给受伤虚弱的梅成掖好被子,这才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往外窥探。
不得不说,这一趟出?行给她带来的震撼还是蛮大的。
本以为远离了朝堂,在这偏僻的索州能安心种种地搞搞基建,却不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穷乡僻壤也有?盘踞此地的地头蛇。自己眼中不应只有?农耕之法?,这些铁血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则思虑不周遭人算计了也没处说理去。
好在眼下大势于自己还是有?利的,沧海帮显然准备得更充分?,打斗动静渐渐有?消减的迹象,确是巽风府不敌,一直在后退抵抗。
安蕴秀直接推门出?来。
她本想到甲板上观战,孰知一转身,就见那位高?大威武的大当家被众人簇拥着上船,手中陌刀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衣摆上也是殷红一片,显然刚刚鸣金收兵。
安蕴秀并未停下脚步,只抽空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大哥回来了。”
“……”
一众随从瞪大双眼:他们这些追随沧海帮多年的老人儿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海老大,这小子哪儿来的胆子敢这么套近乎?
海文柏也觉得新奇,这些年除了鹤月那个不着调的,还真?没人敢这样?叫他。
他顺着安蕴秀的目光往外瞧了眼,这场斗争筹谋很久了,结局也如他预料一般,巽风府不敌,至少要?退居百十?里,未来年当是不敢再出?现。
“蛮刺激的。”安蕴秀真?诚地称赞了一句。
这位大哥都回来了,显然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江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船木与死?尸。她一眼不眨地瞧着,努力去理解当下的形势以及可能带来的影响。
“大哥好像并不打算斩草除根?”
安蕴秀忽然出?声?,伸手指着几个跳进江中仓皇逃窜的巽风府之人:“东南方向留了一线活口,这是要?放他们一条生?路了?”
海文柏一边拭刀一边走上前,他身量高?大,足足高?了安蕴秀一头还多,面?上还有?一条狰狞的伤疤,走近时压迫感不可谓不大。可面?前这人却毫无惧色,只仰着脸认真?发问,仿佛真?是个拿自己当大哥的小辈。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上血迹:“一看?你?就不懂这些,堂堂探花郎被发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嗤……”
“我只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海文柏拭刀的手顿了顿,倒没听鹤月说起这人有?这般脾性,勉为其难称赞一句:“你?虽然没什么能力,心思倒果决。”
“。”
或许是刚刚解除心腹大患,他心情不错,话也多了些:“你?还年轻,要?知道无论什么事?,存在得久了,就绝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那可不是普通的匪帮,你?来我往几次到还没什么,要?动了彻底铲除的心思,你?也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