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前的衣襟和脸上都沾着冰凉的水珠,但不知冷恪清是不是刻意留情了,并没有像曾经无数次一样,把玻璃杯朝他的脸上,或者头上砸,有时是被玻璃碎渣划破侧脸,有时是额角流血,他其实都已经习惯了,也从不敢躲。
“先生,我喜欢被你玩坏。”他回过神,还是决心继续讨好对方,于是挑了冷恪清在床上最爱听的来说。
冷恪清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了,这要换作从前他这样言语羞辱,这人肯定已经红着脸一副要哭出来的委屈样子了,但自从那次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改变,这人也变得胆大妄为了不少,他气极反笑:“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我当初费心思让你离开蚩,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你知不知道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你没死,被暗杀就是迟早的事?”
虞潇想,他当然知道,但他不在乎。
死就死,如果能死在冷恪清床上,那他甘之如饴。
两个月前,他设计陷害冷山,害得蚩损失了那至关重要的75公斤fentanyl,蚩内部所有的高层都认定他必死无疑,就连他自己都没抱希望,但冷恪清竟宽宏大量地饶过了他,并且对蚩宣称已经将他处决。
但其实那天发生的事情只有他和冷恪清两个人知道。
他被冷恪清狠揍了一顿,又被带去地下室,那些刑具折磨得他生不如死,最后一天的时候,总之他也记不清被关了多久,他以为他会死在那里,但冷恪清出现在地下室台阶的尽头,最终将浑身是伤,神志不清的他抱回了卧室里。
“我说过,我永远属于您。”他缓慢地跪在雪白的地毯上,仰起头直勾勾望进冷恪清浅色的,薄情的眼睛里:“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喜欢你,就这么简单。”
“先生,”他将头枕在冷恪清的膝上轻轻蹭了蹭,像只求主人关注的小狗:“您那天不是也说喜欢我么?”
冷恪清头疼欲裂,他当时怎么就犯浑说了那几个字呢?
是因为虞潇那时候蜷缩在地下室的模样看上去太可怜了吗?还是因为这人那时候看上去真的快死了?他心软了?
“虞潇。”良久,他伸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虞潇的脸,目光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神色,他说:“你还很年轻。”
“还有机会爱上别的人。”
他想他这次说得足够明白了,说完不禁觉得有些讽刺,想想看,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对别人好言相劝。
但对方显然不领情。
虞潇的情绪忽然失控,竟打开了冷恪清想要去玩他发丝的手,提高了音量道:“你又要赶我走!”
“你凭什么管我?!”
“我只喜欢你,只爱你!”
隐忍压抑多年而后终于找到机会爆发的情绪是最难控制的,虞潇现在大概像只啃咬主人衣袖的小疯狗。
红着眼尾谩骂,但每一个字却都在说着,求求你给我一点爱吧,求求你爱我吧。
“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又要一次次撩拨我!”
“我难道不是人吗?还是你不把我当人?”
“我也会伤心,也会难过,你对我那么坏,又来和我说什么喜欢我,现在呢,现在又要我去爱别人!”
“你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满意!”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忘了自己还跪着,还以一个下位者的姿态在向对方抗议质问。
他眼里的泪水在即将夺眶而出和硬生生憋回去之间徘徊,最终,左眼的一滴泪还是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冷恪清先是怔住,而后反应过来他居然被一个下属打了手,还被一连串劈头盖脸地骂了……
他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有趣,他眼底漫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像是嘲弄,又更接近掠夺。
随即,他屈起指尖,替虞潇擦去了那一滴泪。
“潇潇,”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刚才推我那一下,足够你死十次了。”
虞潇一愣,尤为绯红的眼尾更红了,他后知后觉自己失态了,此刻像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瞬间清醒过来,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恐惧。
冷恪清这种语调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十分生气,要惩罚他了。
“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
“对不起?”冷恪清哂道:“你会觉得对不起么?”
耳边响起清脆的咔哒一声,子弹上膛,下一秒,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果然,刚才替他擦眼泪的行为只是‘杀人凶手’在以诱杀的方式玩弄他那逃不出猎杀范围,惊慌失措的受害者。
“我怎么教你的?”冷恪清唇角微微上挑:“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站起身,冰冷的枪口无情却又充满挑逗意味地描摹着虞潇的侧脸,从殷红的眼尾一路下滑到刀刻般的下颌,语调似是审判又似戏弄:“你既然这么想死,我成全了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扭曲的爱情词不达意但足够带劲
落峤:副cp放飞自我纯爱这种戏码就交给主cp好啦
◇沦陷
虞潇呆住了,他被迫顺从枪口的力道将头仰到极致,露出一截雪白纤长的脖颈,他认真地盯着冷恪清的脸,想要从这张完美薄情的脸上看出一丝不忍或玩笑,但对方却不给他任何信息。
他霎时慌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不敢在这时候再次激怒对方。
而此刻的冷恪清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他浅淡的眸子里敛去了所有情绪,审视的目光与虞潇的恐惧形成了强烈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