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把北京市区的房子卖了,回到了老家曾经读书时和爷爷奶奶一起住过的房子。
老家的展已经大变样了,一中附近的民房拆除了许多,建了初中部,宿舍也扩建了,校门口的小吃摊也没了,附近修建了一处人民公园。
宋齐有时会到这个公园晨练,路过学校时,他的心中总是会有一股莫名的惆怅。
他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o岁,宋齐身体还算硬朗,他最近迷上了下象棋,每天早晨都去学校附近的公园和老头们一起下棋。
其中一个老头子年纪和他不相上下,技术不咋地还格外会耍赖,但他就爱和宋齐一起下象棋,每次一看要输了,他就会假装到了和老伴一起跳舞的时间,然后脱离棋局。
这个老头子的老伴年轻的时候是舞蹈老师,即便老了身姿也依然挺拔,是附近社区里夕阳红舞团的一枝花。
虽然棋差一招,但他在老伴上可是赢了宋老头。
宋齐不服气,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太太年轻的时候跳芭蕾的,比你老伴好看多了,人也聪明,要是她还在,你也不一定能下赢她!”
老头子立马说:“你吹吧你,我跟你下那么久棋从来没见到你老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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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死了。”宋齐说:“都死了快四十年了。”
众人皆是一愣。
“你没再娶啊?”
“没有。”
“孩子呢?小孩也没得一个啊?”
“没有。”
“那你咋不再娶一个?”
“一个人过也挺好。”
o岁,宋齐的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了,腿脚也开始被病痛折磨。
前两年他卖掉了自己住了几十年的老屋,住进了一家市郊的疗养院。
他开始频繁做梦,梦里总是梦到一个年轻的女性,她盘着头背对着他,修长的脖颈,漂亮的背肌,转过头时只能看到她光洁的额头,看不见她的面孔。
他开始记不清事,记不清人,有时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他的记忆时好时坏,人也变得有些浑浑噩噩不知时间。
岁。
宋齐已经彻底记不清人了。
他的牙齿已经掉光了,每次护工喂饭时都要花上大量的时间,于是每次吃饭,护工总会打开面前的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给他喂饭。
这天护工照例来给宋老先生喂粥,他熟练地打开电视,正好播放着世界经典舞台剧《天鹅湖》。
护工不感兴趣想要换频道,半靠在床上的老先生却抬手颤抖制止。
“您喜欢看这个?”护工有些诧异,毕竟他给对方当护工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他喜欢看哪个电视频道呢。
大屏幕中播放着舒缓绵长的音乐,女主演穿着洁白的舞服,在舞台的正中央摆动着双臂。
护工正把调羹送至宋齐嘴边时,他突然蠕动着嘴唇说着什么。
“什么?”护工没听清,于是凑近,听到宋老先生说:“妻子。”
护工更诧异了,他看看电视上年轻漂亮的女舞者,又看了看宋老先生,“这个女演员是您的妻子?”
老人缓缓点头,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看着里面灵动轻巧的女人。
护工以为宋老先生的病又复了,没太放在心上:“您记错了,这个是几年前拍的了,这个女演员才三十岁呢。”
宋齐不知是听没听见,他没有反应,只是眼睛一直注视着电视里的身影。
护工给他喂完饭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沉默着看着电视上播放的剧目。
当晚,他的梦里就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女人,一张漂亮的面孔,她束着,笑容洋溢地拉着他的手:“宋齐!我当上席啦!”
她是谁呢。
宋齐还是没有记起来。
宋齐已经o岁了,他已经老的睁不开眼睛看不清东西了。
他的阿尔茨海默症很严重,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护工偶尔会推着他的轮椅带他去花园里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他是疗养院里的高龄老人了,在这里住了快十年,疗养院里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看到他会和他打招呼,但是他不会回应任何人。
大家也不会介意,因为他们都知道宋老先生大概已经快到人生的尽头了。
尤其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护工照例进来更换窗台上的花束,他看到平时只坐在角落软椅上沉默的垂暮老人此时居然坐在轮椅上,面向着窗外看着鲜绿生机的景色。
听到动静,老人缓缓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