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原主亲妈崔真女士和亲妹妹李十五小姐,和李好问的小厮卓来一道,成为李好问身边最重要的家庭成员,不能舍弃。
同时,李好问也敏锐意识到,由原主幻想出来的母亲和妹妹与敦义坊这座宅院是紧密联系的。如果他搬离,那么关于母亲和妹妹的臆想就会全部消散因为她们从来不曾在其他地方生活,李好问想象不出她们在别处生活的场景,也就无法维持这些幻象。
虽然这份情感并不真实,但李好问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敦义坊的宅子,免得妈妈和妹妹从此消失。
族老一家子可以违背对李好问一家的承诺,可以剥夺原该属于李好问的财产,可以将李好问当做随从跟班任意支使这一切李好问或许都能咬牙忍忍。但是这座宅子,他绝对不能让出去。
只不过他辈分太矮,族老用宗族规矩压下来便会让他显得丝毫不占理,直接挑战族老的权威不是理智之举,目前最合适的就是缓兵之计。
听见族老李贻自说自话,李好问笑容浅淡地开口:伯父看了今天的《长安消息》没有?
李贻一怔。李好问从自己袖中抽出一份报纸,递到伯父手中,补上一句:敦义坊的那座宅子,恐怕最近都不太好出手了。
李贻飞快地将震惊体报道看完,一脸不敢置信,转过头问李好问:郑家就在附近?
李好问:一墙之隔。
李贻顿时猛吸一口气,胡子抖了抖:确实,一两个月内这宅子都卖不上价但只要往后再不出怪事应该就行。好问,这样吧,你再在那里多住两个月,照料照料宅院,别让房子显得荒废。
李好问:咦?宅子卖不上价,我的衣食起居就不用人照顾了?前途也不用人提携了?
可见这族老李贻根本没有为侄子考虑的自觉。在他看来,李好问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指使的族中后辈罢了。
李好问没有多说,点头答应了一声:好嘞!
一份报纸,几句话,为李好问争取到两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他需要弄到足够买下这栋宅子的金钱,又或者是能够获得压过族老的权威。
至于道义公理良心现什么的,李好问并没有太多期望。
如何才能在这个大唐搞到钱或者权,以此保住敦义坊的宅子呢?李好问带着卓来从族老家中出来,一面走一面冥思苦想。
族老的家位于光德坊,距离西市很近。从光德坊到敦义坊可以乘坐公共马车。这些公共马车在长安城中七八条主干道上往来载客,每车设八到十二个座位,车厢下另有货舱可供载货。车资按照所经过的里坊数收取,并不昂贵。
据说这种公共马车也始见于武皇执政时期,并在之后的百来年里成为长安寻常百姓不可或缺的代步工具。
李好问没有乘坐公共马车,他和卓来都是时间充裕,不觉疲累。倒是李好问借此机会,一边走一边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
在他看来,这个大唐并不是自己所知历史上的大唐,这里已出现公共马车、报纸、滑翔机、抽水马桶等新鲜事物,更像是个经改造的大唐,不知道改造大唐的那些人是不都是穿越者前辈。
但那些影响国运的重大历史事件与时期:贞观之治、女皇临朝、开元盛世、安史之乱偏又一个都不少。他现在所在的大中年间,也不可避免地透露出一点点日暮途穷的晚唐气象,当然,这是达官显贵们都选择性无视,而终日忙碌的底层百姓又无法体会的。
李好问一路走回敦义坊,一直都没能想出能在两个月内赚到大钱或是傍上权势的办法。卓来早已习惯了李好问的不言不语,一点儿都不见怪,只管沿路瞧着热闹。两人一起慢慢回到敦义坊,从东门进入。
这位郎君,好巧啊!
进坊时,冷不丁有个人向李好问打招呼。
李好问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头戴黑色罗纱幞头,身穿浅绿色圆领袍的中年男人,也自敦义坊外进来。望着对方下颏那一小撮精心打理的山羊胡子,李好问马上记起来了。
您是昨晚,昨晚那位
绿袍男人向李好问拱手:昨夜太过匆忙,还未请教郎君高姓大名。
李好问忙道不敢,自报家门之后又问对方,只听对方道:敝人是诡务司主簿,复姓屈突,单名一个宜字。
屈突主簿
李好问回礼,忽然觉对方眉眼一动,竟然流露出几分欣喜。
我听惯了他人管我叫屈主簿,难得郎君上来就将我的姓氏叫对了。李郎君这个朋友,我屈突宜算是结交到了。
这李好问心想:你都明确说了复姓我怎么还会弄错。这位攀交情的理由真有点牵强啊。
两人正在寒暄,一个与卓来差不多年纪的报童从他们身边跑过,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号外!《长安消息》号外!震惊
这报童将早间卓来曾经大声阅读过的标题又念了一遍,李好问与屈突宜对视一眼,都在想:不过一夜的工夫,全长安城就都知道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