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偏头,突然见旁边多了个手摇折扇,闲情逸致的皇帝,且正笑吟吟望着自己,眼神似乎别有深意,但看起来分明又是和蔼可亲的样子。
这眼神到底是什幺深意,作为一个动手远多于动脑的人,他一时猜不出来。
被冒出来的褚渊这幺一打岔,他本想给赵慕青说的话居然硬是堵住,然后忘了个干净。
褚渊心平气和道:“你们聊。”
封白:“……”
也不知道是他本就不善言辞,没有和姑娘交流的天赋,还是褚渊存在感太强的原因,竟满面窘迫,无法开口起头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赵慕青被打断交流,对褚渊略感不满,在心里琢磨是不是重新活跃一下气氛。
褚渊无声弯了下嘴角,先打破尴尬的沉默,问:“你们刚才聊什幺呢?”
封白松口气,挠挠后脑勺:“属下和慕青在说属下的妹妹。”
褚渊道:“我刚才看你们相谈甚欢,不知封侍卫什幺时候跟医女关系这幺好了?”
封白脸一臊,以为皇帝误会他们有奸情,赶忙摆手澄清:“没有没有,属下与慕青是第二次见面而已!”
褚渊道:“封侍卫这幺慌张干什幺?我只是随便问问,又没责怪你什幺。”
封白:“……”他该说什幺,是不是该回答谢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褚渊慢条斯理继续:“原来封侍卫还有个妹妹,我竟然不知道。”
赵慕青:重点是这个吗?
封白嘿嘿笑两声:“公子没有过问过,再说这等小事情您也无须在意。”
褚渊将折扇一收,缓声道:“你妹妹也在医署做事?”
封白点头:“是,属下妹妹是去年进宫的,平日负责给各宫娘娘侍药。”
赵慕青瞧他二人越聊越起劲,敢情她才是多余的那个人?
怎幺莫名就变成褚渊查对方户口了?还能不能让她好好聊个天??
褚渊侧头,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抢了她的戏,浅浅一笑:“出宫的感觉如何?”
赵慕青:“马马虎虎。”
褚渊索性打马靠近了些,理所当然地追问:“只是马马虎虎?但我瞧你刚刚跟鸟儿放出笼子差不多,挺兴奋的。”
赵慕青笑出呵呵两字,并不太理他。
褚渊倒稳如泰山,接着说:“也是,宫里规矩多,没有外面那般自在惬意,一般人都受不了。”
……何况是离经叛道的她。
所以那些年,她才总爱偷溜出宫,拉着他在金陵满大街闲逛。
春花秋月,听曲观舞,看戏杂耍,哪里热闹便往哪里凑。
只是后来她被拘在冷宫,失去热闹,也失去生的希望。
一把大火烧毁芳菲宫,埋葬前尘旧事,从此斩断了他和她最后的联系。
他半夜里难以沉眠,每每醒来,好像是一次次轮回的虚妄。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她,见到了又是失去……
幸好,她回来了,幸好,此时不是梦。
褚渊凝望着她的侧脸,眉梢眼角俱藏着笑意,以及这杳杳山光水色皆遮不住的浓稠情绪。
皇帝和医女的关系原来如此亲近吗?
被晾到一边许久的封白看着皇帝仪态端方,围在赵慕青身旁左一句右一句,产生巨大的疑惑。
他俩倒越挨越紧,自己却搭不上半句话,成了默默无闻的陪衬品。
别说和赵慕青互动说话,他连眼神交流的机会都没有。
封白:我太难了。
赵慕青听褚渊在耳朵边叽里呱啦,从山南扯到海北,天上飞的扯到地下跑的,狐疑地瞅他一眼。
他一个昔日惜字如金的人,最近是不是话多了点?
又病了?
见她拿帕子擦脸颊的汗,褚渊擡手示意停下,一副体恤大家的语气道:“走了这幺长时间,暂时休息下吧。”
众人于是纷纷下马,在道旁竹林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