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屋外有梆子声传来。
赵慕青把河灯往旁边一放,躺到床上。
虽然疑惑成允言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又不好当着问,还是找个恰当的时机私下交流为好。
半睡半醒间,突听房门吱呀一声响。
修长的人影踱进来。
夜风自门缝间掠过,把屏风前的软纱珠帘吹得摇曳,那人将门轻轻阖上,仿佛不想惊醒她。
烛火已灭,赵慕青看不清是谁,提了个神。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倒要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毛贼敢溜进来!
那人放轻脚步行至床前,月光映亮面容,以为的小毛贼竟是褚渊。
半夜三更,他鬼鬼祟祟来自己房里做什幺?
她放在被子里的手攥紧。
自古帝王多情,如果一时兴起,也有可能突然临幸宫中女子。纵使后宫单薄,褚渊终究不是剃光头出家了的和尚,不是没有那方面的需求。
赵慕青老老实实躺着不动,仿佛一具没有感情的尸体。
褚渊在床边站了片刻,像确定她睡着,才缓缓坐下来。
良久,他只是这样坐着,没有别的动作。
直到她几乎要睡着了,他擡手将被子向上掖了掖盖住她的手臂,没有轻薄的意思。
赵慕青装作被惊动,抱着被子打了个滚。
褚渊轻笑一声,拉起她的手似乎想塞进被子,可握住后,略一停顿,却没有马上松开。
赵慕青的汗毛根根竖起来。
没有想象的那幺抵触,她甚至感觉到他的触摸小心翼翼,带着某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没有过分的侵犯。
手指抚过她的眉羽,流连着,将颊边滑落的发丝捋到耳后。
褚渊俯身,低声道:“知道吗,看见你还在原地等着,我真的好高兴。”
赵慕青一僵。
什幺意思?
但褚渊没有再说其余话,只握住她的手轻轻吻了下指尖,又极快松开了。
赵慕青拧眉。
应该把关注点放在他高兴她等了他,还是他后面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
似乎哪一个都不对。
不行,以后得准备一把剪刀放在枕头底下,万一哪天他兽性大发控制不住,凭她这个弱女子铁定不是他的对手。
次日醒来,天色已大亮。身旁空荡荡,昨晚那个握着她的手,在耳边低语的男人,仿佛是个荒诞的梦。
赵慕青都不晓得自己怎幺睡着的,前半宿强打精神应对狗皇帝,后半宿才模模糊糊睡着。
碍于褚渊在,赵慕青不能和成允言过多接触,再次启程时,还是装作互不熟识。
雅朵时不时策马行至褚渊身边,黏着他问这问那,外人看来俨然是姑娘家心生恋慕。褚渊偶尔答一两句,却始终保持距离。
两天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乌桓边境。
天高地阔,在关外,这大片绿洲就是上天赐予的最珍贵的礼物。
时隔多年,再回到这里,赵慕青怅然若失。
好像还能看到昔日梳着包子头,手挥小鞭子骑在马上和爹一起赶羊群的样子,娘就站在家门口,笑着等他们回来。
爹娘看她还活得好好的,应该感到欣慰吧。
许久,遥见一大群人骑了马风驰电掣,迎面而来。
铁弗部首领右毕占率众人到跟前,边往前走,边朗声道:“褚公子,有失远迎!”
褚渊裣衽为礼,淡淡答:“多亏大单于接应,在下谢过。”
右毕占曲起两只粗臂,“远道而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