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迁在外面呆了三天三夜。
牛灵溪从自己带来的箱笼里找出来两坛子好酒,给了杨大健,让他吃醉了,然后自己抱着孩子连忙赶到了程家。
程景生连忙给孩子搭了脉。
几个月前刚捡到这孩子的时候,并没有诊出来这样的脉象,但如今却是越发明显了。
雪枝有心症,是从胎里带来的,虽然看脉象还不算致命,但幼儿的病也说不好,可能过一阵子就自愈了,也可能越来越严重,以致回天无力。
牛灵溪听得连连掉泪。
就连柳长英也不免为这孩子的苦命伤心,他知道牛灵溪近来不好出家门,时常把自己的奶水送到他家墙根处,让小丫头偷偷出来拿,就是盼着雪枝能好好长大。
杨青青心里担心,怕牛灵溪带着雪枝在杨家再出变故,于是提议他把雪枝留在程家,由他们照看一阵子,也好随时处理病情。
牛灵溪想了想,还是没答应,想带孩子回家。
他没把杨迁不让他来程家的事跟他们讲,要是等杨迁回来发现雪枝不在,不知道又会怎么跟他吵闹。
程景生只好用心斟酌着开了几味药,又交代了不少照料的法子,让他们回去了。
牛灵溪将雪枝抱回家的第二天,杨迁从外面回来了。
他终于还是发现了牛灵溪带雪枝去程家看过病的事。
牛灵溪跟他大吵了一架,说:“再怎么说,这也是人命关天的事,我不管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就是不能看着雪枝死在我手里!”
杨迁道:“你当我是傻子吗?这丫头这么小,能有什么病?就算死了也是寻常事,本来就是人家不要了的,你带着她看病,以后岂不是三天两头就要去程家,你就这么想那姓程的,我告诉你,看着吧,他得罪了人,没几天活头了!”
牛灵溪气了个倒仰,忍无可忍,反锁了房门,没再跟他吵闹,而杨迁则一个人在外间喝酒,生了半夜的闷气。
他这次出村子,还真找到了冯记的大少爷,他用卖镯子的钱打点了冯府的小厮,一路将他引荐到少东家房里。
一开始,他说了许多程景生鼓动村民不要卖药材给冯记到事,那冯少爷只是不做声,没想到,等他说出来杨青青是程景生的夫郎时,那冯少爷倒吃了一惊,表情也阴鸷了不少。
临走的时候,冯记的人跟杨迁说,到时候他们会派一个人进村料理此事,让杨迁等着引路,把人带进村子,带到程家,后面的事就不用他管了。
杨迁自然喜不自胜,满口答应了。
“老子把那个小孽种弄死,看你还用什么借口去找程景生鬼混!”杨迁一边喝酒,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雪枝养在家里,杨迁早就看不顺眼了。
要彻底拿捏牛灵溪,用雪枝再好不过了,就是要让他知道,他做一切事情,都得听他杨迁的!他不让他养的,不管是人,还是猫猫狗狗,他就不能养!
这样想着,杨迁就偷偷翻窗子进了牛灵溪的屋子,从他怀里把雪枝抱了出来……
天快亮的时候,牛灵溪迷迷糊糊醒转,才发现怀里的孩子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他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四处寻找。
结果,他把屋子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孩子,牛灵溪连忙穿上衣裳,出了门,才发现黑黢黢雪地里,有一串脚印。
有贼?!可是,贼干嘛偷一个抱养都没人要的婴儿呢?
牛灵溪顾不得别的,连忙跟着脚步追去。
没想到这一路就循着脚印追上了山。
天越来越亮了,太阳出来,照得雪地亮堂,牛灵溪看见前面的人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是杨迁,他正用什么东西奋力地凿着冰洞里的冰,雪枝被放在他旁边,奄奄一息。
冰洞是前段日子村民钓鱼时挖的,不过过了一个年,好久没人来钓鱼了,洞里就又冻结了一层冰。
杨迁是想,弄死雪枝虽容易,但孩子若是死在家里,以牛灵溪的性子难免要闹起来,若是他发起疯来惊动了里长,告杨迁故意弄死雪枝,到时候留着个小尸身,就不好收拾了。
不如把孩子丢进冰洞里,顺着水就不知飘到哪里了,到时候谁也找不到,死无对证。
到那时候,即便知道是杨迁搞的鬼,牛灵溪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他大清早醉醺醺的,就抱着雪枝上了山。
不过,好在他喝了不少酒,所以走得跌跌撞撞,以至于牛灵溪及时赶上,没让他来得及把雪枝丢进冰洞。
牛灵溪看清他在干什么后,就疯了一样扑过去,抱起了雪枝:“你这个畜生,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杨迁一见是他,也紫涨了面孔,发起怒来,去抢他手里的襁褓,“我弄死这个小孽种!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老子连你一块弄死!”
牛灵溪又惊又怒,一瞬间也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蛮力,硬是没让杨迁抢走孩子。
杨迁已经发了狂,又兼酒醉,乱打乱扯一气,牛灵溪尖叫着护着孩子,一边拼命推打杨迁。
也不知是怎么了,扭打之间,杨迁竟一脚踩在冰洞里。
冰洞里的冰层本就比湖面的其他部分薄许多,再加上杨迁先前已经凿了半天,上面都裂开了,杨迁这一脚踏进,竟就将冰层彻底踏碎。
一瞬间,牛灵溪满脸惊恐,本能地死死抱紧雪枝后撤,而杨迁本来还想抓雪枝,却只抓走了她的包被,脚下试图找到平衡,却因为酒醉而手脚不听使唤,说时迟那时快,滑了两脚,就整个人跌进了冰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