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扬唇笑了笑,温声说道:“他也算是出自书香门第,祖父曾做过江州知府,只他命途多舛,父亲早逝,全靠他母亲一人支应门庭,含辛茹苦地将三个孩子拉扯大。对了,他弟弟就是去年被皇上钦点选入都察院的沈郗,夫人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我倒是听不少夫人提起过这位沈御史,听说他生得一副谪仙样貌,连永乐公主都为之倾倒,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地就娶了一个吏部郎中家的庶女。”
说着,江母顿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问道:“这出色的弟弟都娶了庶女,他这做哥哥的配咱们绣儿也算是合宜。不如寻个日子让他来府上坐坐,正好也能让绣儿与他见上一面。”
江母话音刚落,沉默多时的江绮罗忽然开了口。
“父亲、母亲,我觉得此人不错,不如就让我先见一见他吧。”
此话一出,江父江母顿时愣在了原地。宝贝女儿前脚才为了拒婚而轻生,后脚忽然想通了愿意和自己中意的后生相看,江父高兴都还来不及,第二日就欢欣鼓舞地找到了沈鹤。
相看的日子定在了休沐那天。一大早江绮罗就一反常态地装扮起来,可到了约定的时间,沈鹤却没有出现。
看着她满脸的失落,江母也跟着气愤起沈鹤的爽约。
可到了傍晚时分,沈鹤身边的长随富贵带着一些礼物上门赔了罪。
“我家大爷一早就出了门,可马车行到昌平巷的时候,车夫不小心冲撞了一位老妇人。那老妇不依不饶,非要大爷送她去医馆治疗,这才耽误了今日的相看,还请江大人和江夫人见谅。大爷说了,改日得空定亲自登门谢罪。”
富贵离开后,江母却变了脸色。“这么好的日子居然出了这样扫兴的事,依我看,这个沈鹤和咱们绮罗没有缘分,往后也不必再看了。”
见状,江绮罗心中一跳,强压着不安,故作镇定地说道:“俗话说好事多磨。光是从这一件事上,就能看出沈大人心地善良。若换作旁人,随便派个小厮去就能应付了事,哪里还会亲自送人去医馆?”
“绮罗说的对,沈鹤此人品性正直,夫人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否决了他。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要我说,咱们不如先静观其变,其他的就等他登门拜访那日再说也不迟。”
本以为沈鹤很快就会登门求见,可江绮罗在家中等候了大半个月也没等到沈鹤出现。
直到陪母亲去华藏寺烧香时,她才在寺庙中见到一身青衫眉目温润的沈鹤。
去华藏寺是她的主意,只因她知道每月的初一十五,婆婆刘氏都会去寺里烧香祈福。
望着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的沈鹤,江绮罗的心中既激动又忐忑。二人交谈时,她变得格外紧张。
“江姑娘,你好像很怕我?”看着她忐忑不安的眼神,沈鹤的面上充满了疑惑。
“不,我没有……我只是,有些紧张……”她焦急地解释着,眼里满是急切和不安。
将她的局促看在眼里,沈鹤和善地笑了笑,轻声安慰道:“你不用紧张,今日只是偶遇,还不算正式相看。”
闻言,江绮罗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两朵红云悄然浮上了脸颊。
望着她羞赧的神情,沈鹤眸光一怔,正寻思着该如何打破沉默,江绮罗忽然抬起头来,语气真挚地对他说道:“沈鹤,我想嫁给你。你可以娶我吗?”
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在沈鹤的心湖上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望着眼前容色娇美、一脸真诚的少女,他愣了许久,忽而轻声应道:“好,我娶你。”
这一日风和日丽,连殿外的海棠花都开得格外娇艳。
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选的婚期也和上一世一模一样。待嫁的日子里,她满心想的都是该如何弥补前世的遗憾,竟然一次都没再想起过沈郗。
成亲的那一夜,沈鹤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神色温润地挑开了她的盖头。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江绮罗忽然就红了脸。
从前她一心爱慕沈郗,好像从来都没有这般细致地端详过自己的夫君,其实他长得也很英俊,比起沈郗的冷淡,他的面上多了几分儒雅与亲和。
想起前世他对自己的那些温柔,江绮罗的心中生出了强烈的愧疚。
沈鹤轻柔地卸下她头上沉重的凤冠,语气柔和地说道:“抱歉,让夫人久等了。”
“没关系。”江绮罗轻轻地摇了摇头,唇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无论多晚,我都会等你。”
因为歉疚太深,所以这一世,她愿意无条件地去迁就包容。
沈鹤眸光一动,笑着走到桌前,端来了两杯酒。
“夫人,该喝交杯酒了。”说着,沈鹤将酒杯递到了江绮罗的手上,神色温柔地勾起她的手臂,与她一同饮尽了杯中美酒。
江绮罗被辛辣的酒水呛到了喉咙,忍不住咳嗽起来。沈鹤随即抽回她手中的酒杯,用宽厚的手掌拍击着她的后背。
等江绮罗停止了咳嗽,沈鹤才起身将酒杯放回了桌子上。
他转身走向床榻时,江绮罗的心跳莫名乱了一拍。
“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就寝了。”他的嗓音中明显带着几分沙哑,江绮罗会过意来,随后一张脸涨得通红。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羞涩,沈鹤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夫人不必害怕,若是你觉得不舒服,我们随时都可以停下。”
在沈鹤温柔的目光中,江绮罗羞赧地点了点头。
纱帐渐渐垂落下来,衣裙如花瓣一般,层层叠叠地堆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