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做成了,那可就不只是赚钱的问题了。”
“我看赵志恒也在跟进,应该是那老爷子把这事儿交给他做了。”裴迹顺手俯身给人倒水,委婉道,“他跟沈黎走的很近,最近也常猫在一起,从他们手里再抢,我估计……”那话音微微一顿,“还要再加码。”
“咬牙撑一撑,应该没问题。”宁有为端着茶杯,意犹未尽的看着他,“说实话……你跟小颜俩人,真的挺合适。”
前后两句跳跃性极大。
但裴迹听明白了,这是想让他一起参与进来。
一般来说,财神爷的身份自带光环,在二级市场影响力极佳,裴迹的钱流向哪里,往往都能将股线拉升几个点。
除了投资,他擅长在二级市场钓鱼,做长线。虽然涉足地产,但也基于投资战略考虑,尤其是跟上级搭线的路数,款项流动存在很大的隐患。
所以,裴迹微微一笑,拒绝的很干脆,“我替宁川参谋参谋还行,这不是我的专业领域,涉足太深,恐怕兜不住。”
“宁川就是泥腿子。”宁有为叹了口气,见他无意参与,倒也不强求,“你和小颜抓紧定下来,公司里的事儿我就放心了。要不然……哎哟,操心。”
“那您,是要披挂上阵吗?”
“不了,年轻人能折腾,他既然一门心思要做生意,这回,就让他试试吧。”宁有为又强调了一遍,“想法是不错,但能不能成,还得看他的本事。”
裴迹道,“也是,该有个机会,给他锻炼一下。”
“不过,你可得看着他点儿,老大是个没头脑,老二聪明,但也不省心,脑瓜子又不往生意上放。”宁有为拍了拍裴迹的肩膀,“你小子,靠谱,我放心。”
裴迹笑了笑,好奇的问了句,“既然宁远不喜欢做生意,对艺术这么上心,您为什么不支持他?”
宁有为呵呵的笑了,那神情复杂,在无奈和为难之间,硬挤出两分看笑话的意思,“哎呀,这事儿……怎么说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宁川就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听说他的参谋长到家作客,他忙不迭的捧着项目文件给人过目,神情期盼,“我这几天都没找着你人——就等着你点头呢。我爸可说了,这个想法很好,一定能成。”
裴迹接过文件,看都没看就往桌上一放,反问道,“账头上的流水和现金流算过了吗?项目回款周期够不够你折腾的?知道跟谁竞标吗?”
前两样儿,宁川还没摸不着头脑,但最后一条,他可是门清儿,“这个我知道,跟赵志恒那小子抢!”说着,他挤眉弄眼,“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今天上午,你不还去会你那老情人了吗?”
裴迹语塞。
宁有为敏锐的问道,“谁?”
忽然意识到自个儿说漏嘴了,宁川干咳一声儿,忙找补道,“没谁,上午他去找小姑,让人放了鸽子,才顺道接的宁远。”
“哦,这么回事儿啊。那什么,裴迹,宁颜就是有点工作狂,你可别放在心上啊,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就是得相互体谅。”
裴迹只得点头,用目光扫了宁川一眼:就你嘴快。
宁川又拉着人仔细分析了下项目优势,似乎找到了展示拳脚和商业头脑的新舞台,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毫不夸张的说,现在问他庆功宴怎么安排,他都能报出一串地址来。
就凭这,裴迹都觉得自己如果点头支持,多少有点失策。
在经历了长达三个小时的“战略分析”后,宁川终于住嘴,裴迹捏着眉心叹了口气,颇有种“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之感。
十句话里,至少有三句是问,“裴迹,你说呢?是不是可行?”,剩下两句,还都是“哎呀,我可真是太聪明了”诸如此类的。
就宁川这地瓜实心的脑子,在商业项目上,实在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裴迹忍无可忍,“正经功课,你是一点不做啊。”
“我怎么没做?”宁川扯站起身来,边说边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我这不是找你先分析、研究吗?我还研究了一下午赵志恒呢。”
裴迹哼笑一声,“得了吧。”
没大会儿,阿姨开始从厨房往外端菜,宁有为笑道,“行了,我一句有营养的也没听见……改天再聊吧,裴迹,来,先吃饭。”
“哪里没营养?”宁川不服气儿,笑着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阴阳怪气朝裴迹道,“小姑父,辛苦啦!先吃饭呗。哦对,还得劳烦您一趟,上楼去喊我们家那小子,也下来吃饭。”
裴迹笑着睨他一眼,“等着。”
瞧着他上楼的身影,宁川嘿嘿呲牙,扶着门傻乐了一阵儿,吓不死你。
吓?
——宁远的房间,非必要,全家都不进。
裴迹毫不知情的上楼,敲了两下门仍听不见回应后,缓缓打开了门。
“?……!”
真抽象
裴迹愣了足有半分钟,视线落在房间内的“艺术品”上,慢吞吞的鉴赏着。
墙壁上缀挂的画颜色沉重,风格大多暗黑、抽象,深渊、地狱,残破的骨骼与躯体,长台上有几副逼真的头颅,一条腿,半只手掌,和几个裸体的小型雕塑,都是放在晋江不能过审的类型。
再去看一切的始作俑者——正依坐在阳台的细腿藤椅上,侧脸垂眸,不知在细思什么。
宽阔的露台迎着夕阳暮色,面前支着一柄画架,宁远擎着画笔,笔尖沾满的浓郁朱色挥洒,便在画布上落下一抹残红,画面主体是一只布满碎痕的手臂……也只有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