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三郎想起往日里,安氏给他念野史时甜美温和的嗓音,不由得心里难受,抬眼看着安氏,话便脱口问了出来:“你大哥出了事,作甚不同我讲?我便是没用,也能帮你同母亲求情,你却为何避开了我,去寻了二哥?”
安氏的眼圈便红了红:“三爷身子骨向来不好,我不想把娘家的事儿拿出来扰了你的清净。母亲那里我是提过的,可母亲她……”安氏抿抿唇,续道:“我也不是直接找了二伯,我找的是顾氏,我也是没法子,那总归是我大哥,父亲又不管他,母亲也急得病了,我……”说着便落起了泪珠。
薛三郎听过后默了许久,最后道:“这事儿你我都有错,以后你要记得,我是你的夫君,便是无用的,也能替你遮一遮风雨,你是我的妻子,你不能看不起我。”
安氏抬起头:“我没有。”她抽了抽鼻子:“你是我的夫君,我哪里会看不起自家的夫君呢?”
……
薛二郎回得东院时,顾扬灵正独自坐在罗汉床上等消息,见得薛二郎进来忙迎了上去,急急问道:“可是说清楚了?”
薛二郎瞅着她,笑道:“你急什么?”
顾扬灵睨了他一眼:“我当然急了,别故意卖关子,快告诉我,可是说清楚了。”
薛二郎走过去歪在罗汉床上,漫不经心道:“清楚了清楚了,得了,你怀着身子,不过不相干的人,别费心思了。”想了想又续道:“老三近些年愈发的古怪了,那安氏你以后也少理会,省得惹了一身骚回来,母亲那里又要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
顾扬灵心下有些可惜,难得薛府里头有个能说上话的,这就要断交情了。
不过想起之前她叫了丫头去请那安氏,想要当面告知她好消息,然而三番五次安氏都推脱了不肯来,此时想想,只怕是上次她来求助后,回去玉堂居,就被薛三郎给教训了,这才对她一而再的回避。
薛三郎那里必定是记恨着旧仇,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氏大哥的事儿总归是办成了,玉堂居夫妻俩的误会也解除了,以后便还路归路桥归桥吧!
可终究不放心,暗地里又叫虎丫偷偷去打探消息,晓得两夫妻果然和好如初,总算是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下,便甩开手不提了。
过得几日,安氏着人送了信笺和几包点心给顾扬灵,信笺上头写了几句道谢的话,送信的丫头说,那点心也是安氏自家亲手做的,可安氏本人,却再不曾往西阆苑里来过。
嫣翠心里十分难受,以为是因着信笺的缘故安氏才不来。然而顾扬灵是通晓□□的,知道安氏只怕是忌讳着薛三郎的喜恶,才不敢来了。于是安慰了嫣翠,嘱咐她以后仔细便罢,不必放在心上。
倒是苏氏那边,听说后极度不满。苏氏还专门去了玉堂居责备安氏,不过听虎丫讲,薛三爷当时又发了脾气,惹得苏氏哭闹了一场,说薛三郎有了媳妇忘了娘,竟然护着娘子,和老娘吵架。不过这些都同顾扬灵无关,顾扬灵也是听过便罢。
这几日又是天高气爽的好天气,顾扬灵的心情甚好,她吐得少,胸腔的恶心也轻了许多,好似某天起床后,突地就轻松起来。心下欢喜,便开始慢慢在院子里四下走动。
嫣翠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后头,一面絮絮叨叨地说些闲话。
“那个玉氏放出来了,可惜原先的屋子不叫她住了,听说她寻了二爷好几次,二爷也没理会她,说起来倒也可怜。”
顾扬灵看着嫣翠笑:“当初骂得最凶的是你,如今不忍心的还是你,你这丫头怎似墙头草一般东倒西歪的。”
嫣翠嗔道:“我这是心软良善,哪里像姨奶奶你,最是可恶了。”
顾扬灵佯装不高兴:“我哪里可恶了,不过是起了要给你找婆家的心思,哦,我就可恶了,好好好,嫣翠不嫁人,嫣翠要熬成老姑娘,哼,到时候七老八十了,红英她们都儿孙满堂,你就孤零零一个呆在小黑屋里流眼泪吧!”
嫣翠又羞又恼,跺了脚道:“愈发没羞没臊了,好,我就孤零零的,就叫红英儿孙满堂吧!”说着冲红英做鬼脸:“儿孙满堂的老太婆!”
一旁立着的红英满脸晕红,追着嫣翠就要打她。
顾扬灵就看着她们笑,心里又盘算着,嫣翠这丫头毕竟不小了,不能耽误了她的青春。那个福兴虽是瞧起来吊儿郎当的,可听说最近却在外头置办起了房舍。
又听二爷提过,那人虽是薛府的小厮,可并没有卖身薛府,却是个良民,又会做生意,又会些医术,最重要的是倾慕嫣翠,仔细想来,倒也是个好归宿。只可惜嫣翠这儿还含含糊糊的,抽个空,还须得她找嫣翠来说一说这事儿。
等到了掌灯时分,薛二郎又跑来了东院儿,顾扬灵皱皱眉,道:“你十天里九天都在我这儿,那莺儿和玉凤便罢了,可二奶奶那里你也该去看看,她是你的正头妻子,你这般冷落她,要她的脸面搁到哪里去?下人们最是会看碟子下菜,她又掌着家中的中馈,怕是有人不老实,会存心刁难。”
这话说得真是贤惠!
薛二郎挑起眉看得顾扬灵一眼:“你倒是贤良淑德长着一副好心肠,却不知她们暗地里怎的咒骂你呢!爷愿意在哪就在哪,你管那么多作甚?吃饭吃饭!”
顾扬灵嗔怪地看着他:“这事便算了,可那玉姑娘也是你千里迢迢带回家的,既然已经责罚过,她也是你收用过的,便是没名分的侍妾,也不好和丫头婆子混住在一处,还叫她搬回原先的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