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筝眨了眨眼睛。
她怕,她岂会不怕。
谢慕锦是大理寺出身,在镇江也破了不少案子,谢筝求着央着翻了一些卷宗,可亲眼去看枉死之人,这还是头一回。
谢筝出了屋子,随着陆毓衍与苏润卿往郑夫人的厢房去。
云层散开了,露出被遮挡的日光。
落在宁国寺几处大殿的琉璃瓦上,闪闪泛金光。
谢筝走在阳光里,不觉炎热,反倒是扫去了丝丝紧张和不安。
厢房的大门开着,庑廊下,两个衙役在向几位师父问话,谢筝瞧见了昨日里救她的小师父,她弯着唇冲他笑了笑。
谢筝迈进厢房。
佛龛在落地罩后头,碍着角度,她一眼没有瞧见郑夫人。
“你仔细看看。”陆毓衍退到门边,示意谢筝随意。
谢筝左右看了看,思忖一番,挪了两步,站定了:“奴婢昨日过来,应当就是站在这个位置。
过来的时候,郑夫人正跪在那儿诵经,从奴婢这里看过去,只能瞧见她的背影,从衣着身形看,的确是郑夫人。
奴婢没打搅夫人念经,就把食盒给了岁儿。”
岁儿跟在谢筝身边,猛一阵点头附和:“是的是的。”
“屋里其他的东西,”谢筝捏着指尖,拧眉想了想,问岁儿,“夫人念经的时候,你守在哪个位置?”
岁儿道:“一直坐着,就那把被我撞翻了的椅子。”
“我离开后,你碰过木炕没有?”
临窗是个木炕,因着是夏日,也没有摆坐褥,香客
来歇息的时候,都会自个儿带上引枕靠垫,图一个舒服。
谢筝记得,昨儿傍晚她过来时,木炕上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而现在,上头摆了个引枕。
听谢筝问起,岁儿小巧鼻尖皱了皱,疑惑道:“这个引枕怎么在这儿?”
“不是你拿出来的?”谢筝说完,又走到桌边,打开了她送过来的食盒。
食盒里的点心都已经空了。
沈氏做事周全又大方,出府的时候,光各式点心就给萧家两兄妹备了整整四大盒子。
萧娴不是小气的人,况且也就这么些点心,因而谢筝给郑夫人装盒时放了很多,依她自个儿说,那些都够她、萧娴和许嬷嬷三人吃个饱了,倒是没想到,郑夫人这里竟然用完了。
“看来这些点心,郑夫人还是挺喜欢的。”谢筝叹了一声,又诵了句佛号,黄泉路上,吃饱总比挨饿好。
谢筝往里头走,看到了靠在佛龛旁的郑夫人。
衙役并没有收殓,大抵是在等郑博士到了之后看一眼。
一时之间,翻滚着冲进谢筝脑海里的并非惧意,而是无力和落寞。
昨日还在碑廊里与萧娴侃侃而谈,说到兴起处,甚至眉飞色舞的郑夫人,今日再见,已然是这幅模样了。
生命何等脆弱。
谢筝运气好,侥幸活下来,而郑夫人,还有她的父母,就那么一夜之间遇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