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预想的一样,沉没会先行破坏了监控系统,时刻准备插手。
刘爷下属露出马脚,警方与识安的力量大多集中在别墅区2~8号。然而钟成说看都没看那个方向,径直朝相反方向的18号别墅走去。
年初,18号别墅租给了一家小型公司。那家公司几个月前倒闭,业主还没能找到新租客。
钟成说一直统计着附近空房用电数据。和以往的电力消耗比起来,今天18号别墅的耗电量略有些提升。
房门牢牢反锁,钟成说熟练地撬开窗户,蜘蛛般滑进室内。
房内昏暗,没有灯光。钟成说慢慢俯下身——地板的灰尘上有新鲜脚印,扶手上印了指痕。
根据脚印特征来看,室内应当有四位成年人,其中两人携带了重物,两边脚印有较明显的力道差别。
钟成说扯扯兜帽,猫一样轻手轻脚地溜上台阶,潜入二楼。
这栋别墅的隔音不怎么好,二楼会客厅的门板后方,有两道声音模模糊糊传出来。
其中一人听上去是个老头:“这小刘够有钱的,瞧见没,泥肉张和吴老仙儿都来了……这人还砸钱请‘阎王’,可惜啊,没请到。这仨算咱们夜行人里最强的吧。”
“可惜啥,人‘阎王’就不接这种黑活儿。”一个老太太回答。
“不接黑活儿咋不去识安?肯定心里有算盘……我就是有点好奇,老东西,你说‘阎王’厉害还是识安小符厉害?”
顺着这个问题,老头忍不住八卦了两句“阎王”。
此人七年前出现,很快登上“夜行人”的顶点。这位出手快准狠,只要接了任务,再强的邪物都不在话下,凶得要死。
俗话说“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久而久之,夜行人们索性叫起了“阎王”这个绰号。
老太太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咋比,阎王一匹独狼,识安那边动手必带搭档。再说了,小符正儿八经的注册鬼将,有谁知道‘阎王’职业不?那家伙不露脸,连是男是女都不晓得。”
“跟符行川差不多水准,起码得是邪工或者巫祝吧,难不成又一个鬼将?”
“见天操闲心管闲事放闲屁,识安想挖都找不到人,你在这瞎猜个啥。”
老头仍不放弃:“嘿嘿,我就是突然想,‘阎王’会不会是搞学问的啊?”
“差不多得了。那群书生开都没开眼,弄弄摸得着的还行,碰见摸不着的不得成睁眼瞎。”
听这对话……夜行人出身的修行者两名,一对老头老太太。
钟成说没听过这两人的声音,两位老人在夜行人里应当排不进前十。
不过他们谈起的人,他倒是清楚。
“泥肉张”是个灵匠,实力极强,但很不擅长战斗。“吴老仙儿”则是民间一位极强的驭鬼师,此人黑白通吃,舍不得脏活儿的油水,不肯加入识安。
钟成说静静隐藏在废屋角落,心下快速计算。
老头老太本身体力不足,大概率是驭鬼师。两人身处房屋中心位置,身边很可能有厉鬼把守关键通道。
此处重警戒和防御,加上刘爷请了擅长易容的“泥肉张”和引人瞩目的“吴老仙儿”……钟成说大概能猜出刘爷的“替身计划”。
有点可惜。
钟成说心想。
要是没有识安插手,在“刘爷”拼命邀请他的时候,他就能将这事解决掉了。
愿望
钟成说没有立刻动手。
他没有招惹二楼那两个驭鬼师,而是原路返回屋外,转到背阴处,徒手攀去了二层外墙。
浑浊的云层遮蔽天空,夜色如墨,空气中的潮气愈发浓重。呼呼风声中,钟成说敏锐地捕捉到了室内的压抑呻吟。
他壁虎般爬过一个个窗台,找到了声音来源。
二楼卫生间。
卫生间四壁挂了塑料布,刘爷赤身露体站在房间中央,不时发出细碎的痛哼。另一个人则是个四十左右的壮汉,他身着脏兮兮的屠户围裙,手中挥舞着奇形怪状的骨器,正在刘爷身边忙碌。
那人是泥肉张,钟成说认得。他眯起眼,看向屋内的混沌景象。
地上放着染发膏、吹风机等普通物品,也有些散发出恶臭的瓶瓶罐罐,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
刘爷大半边身体微胖,腹部突出,皮肤松弛下垂,遍布老人特有的黄褐斑点。小半边却肤如凝脂,曲线圆润,妥妥的年轻女子姿态。
他不着寸缕,脖颈上孤零零挂着个金玉装饰的黑布包。
骨器飞舞,刘爷的皮肤被泥肉张随意揪、捻、挑,时不时混点各色粉末,如同变成了软和的肉泥。随着泥肉张的动作,他手下的皮肤变得年轻光滑,分外白皙。
“呃——”
哪怕是经历着这样诡异的事情,刘爷只是哼哼两声。
“别乱动。”泥肉张专心雕琢,头抬也不抬。
“真没问题?”刘爷吞下痛叫。
泥肉张抬起屠户似的宽脸,眼睛上翻,露出大量眼白:“人家一不验血,二不查你骨头,那就没事。要是你自个儿犯蠢,到时候可别赖上我。”
“我是问你这副模样,”刘爷朝下看了眼,“我只想逃走,可不想以后都当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