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笺视线触及云影嘴角,急得打转:“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啊,怎么办,怎么办……”
元霸在一旁看云笺着急,自己不自觉也急起来,扯了扯覃宛说:“四叔就住在附近,四叔家肯定有你要的,我陪你去。”
四叔,指的是和亲王林远岫。
元霸一句话还没说完,良辅就急急打断他:“不行!”
可以说是疾言厉色了,良辅一向是不会如此疾言厉色的。
云笺却顾不上体察这非同寻常的反应,急急就问:“为何?”
良辅难得冷了脸色:“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云笺急得要打人:“你不去我去!”返身就要走,云影将他拉住:“不行。”
性命攸关还三番四次被人拦阻,云笺真的是急得要呕血了。
“你们一个二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管你们为何不愿去,我一个人去偷回来不就完了吗?你们四叔可也没见过我,偷他东西也算不到你们头上不是?”
挥开云影,还没走两步又被覃宛拉住了,云笺怒了,超凶地瞪着覃宛:“再不松手,我真的要打你哦。”
覃宛拽着云笺不松手,顺势站起来:“你不认识鹿角胶,我陪你去。”两人走出去远远的,听见良辅在后面凉凉地说:“你们认识路?”
……云笺真的很想打人。
惦记着云影的伤势,终究是在小竹楼里安置下来,等良辅画地形图。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良辅的地形图画得纤毫毕现,连王府里哪座假山上有几块石头都恨不得一清二楚,还重点标注了药房轮值班次,连药房里哪一格放着哪一味药材都明明白白。
有地形图帮忙,覃宛也不用去了,以云笺的身手,偷个药简直不要太轻松。
云影服了药后有些脑热,昏沉地睡着,云笺寸步不离守在旁边,冰凉凉的手时不时搁在云影额头上测一测温度,激得云影想记起很多年很多年前的一个梦。
梦里有个小娃娃紧紧拽着自己的手,在雪地里喊自己“哥哥”……
皇太叔
云笺难得如此的乖巧粘人,拉着覃宛不许他走:“你不许走,守着,万一他醒了,你就派上用场了。”覃宛不说话,任他拉着。
云笺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慢吞吞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我觉得很熟悉……其实义父收养我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楚了,但是我以前常常会梦见一些事……
我梦见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似乎有个哥哥……再后来,我被人收养……但是好奇怪,为什么现在完全想不起来呢……既然那个人收养了我,那我后来为什么又会被义父收养呢?
他把我丢掉了吗?他为什么要丢掉我?他不喜欢我吗……”
云笺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已经算是在撒娇了。
覃宛默默坐在一旁,由着云笺拽着他袖子撒娇,耳边听着曾经极为熟悉、此刻也令他倍感眷恋的声音,思绪回到了十五年前。
他捡到云笺的时候,是那一年冬天最冷的时候。
天仙苑难得在申时一刻就早早关了门,覃宛缩着脖子往外走,想着赶紧回去暖和暖和,走出大门口,在拐角看见一个小娃娃,衣衫单薄,身上已薄薄地覆着一层雪花,更显得孱弱可怜。
覃宛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悄悄放在小娃娃的脚边,等他到了家门口,开门,转身关门,才发现门口站着那个小娃娃,竟是跟了自己一路。
光着的脚丫子已经冻得红肿,破皮的地方生了疮,他就那样伸出两只同样红肿生疮的手,摊开掌心的银子,对着覃宛一笑:“你的。”
眼见是饥寒交迫的处境,脸上的笑却洁净无瑕。覃宛没有接,他鬼使神差般将门重新打开,问了一句:“要进来吗?”
小娃娃歪着脑袋,笑得灿烂,点点头。
覃宛用药草泡了水,给他洗身,又换了干净的衣裳,将人安置在温暖的炉火旁,再去细细煮了肉汤,喂这娃娃咽下。
看他吃饱了犯困,脑袋控制不住点下来,就将人偎在榻上,哄他睡着。自己另卷了铺盖安置。
夜里,涂了药膏的疮口麻痒难耐,睡着的小人下意识要去抓,覃宛不得不起身将人搂在怀里困住,不许他抓。
开春的时候,想着天气也暖和了,伤也都好了,自己还未成亲,身边就带着个娃娃,着实不妥当,覃宛准备打发这娃娃走。
不料才问了一句,那娃娃就将眼睛瞪得浑圆,大大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珠子掉起来没完没了,一边掉眼泪一边问:“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哭得覃宛六神无主,只好将人暂且留下来。
三岁的娃娃哪里离得了人,那时候天仙苑的少东家被人绑去了朱厌门,回来后毒发,这两年都是自己照料他,有了云笺之后,能陪淇奥的时间就变少了。
莫说陪淇奥,便是天仙苑日常大大小小的事务,前前后后也耽搁了不少,索性辞了天仙苑,打算安心把云笺拉扯大。
那一日,淇奥浑身上下裹着厚厚的裘衣,堪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小小的云笺看了看,偏头问覃宛:“你就是为了他?”覃宛点点头。
淇奥于是不说话,转身走了。小云笺在一旁睁着两个大眼睛,歪着头不明所以。覃宛走过去揉揉他的小脑袋:“叫爹。”
云笺:“……”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比如覃宛救下了周紫陌,此后每年周家家主都会带周紫陌来覃宛这里看看,两个娃娃因此交情甚笃。再后来,有人拿了云纹玉要带走云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