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只能高洋来开头了。
高洋清清嗓子:“诸位,本王无德无能,很荣幸继承了父兄的家业。
最近有传闻,说我要接受魏室的禅让,改天换地。
不知道你们是什么看法,大家畅所欲言。”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开始讨论起来,有的惊讶,有的表示喜悦,有的则诚惶诚恐,和段韶的判断差不多。
总之,关于高洋称帝这事儿,并没有获得“一致鼓掌通过”
。
现场的秩序乱了,娄昭君出来唱黑脸了:“我儿子一向懦弱愚笨,他肯定想不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主意来,一定是受到了高德政的蛊惑和挑唆。”
李祖娥拍了拍娄昭君的后背,笑着说:“太妃别着急,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过了一会儿,杜弼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堂上的寂静:“众所周知,关西宇文氏是我们的强敌,如果丞相您接受了元魏的禅让,宇文泰一定挟天子令诸侯,化身为魏室忠臣带兵东征,到时候咱们怎么应对?”
斛律金、贺拔仁、宋游道、薛琡等也附和,一脸疑惑地看着高洋。
高洋闭着眼睛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哈哈,诸位,听我一言,”
徐之才哈哈大笑,面对大家的质问,他早有准备,“杜长史,你别忘了,当初杀掉孝武帝(元修)的人可是宇文泰,宇文泰是什么样的人,还需要我多说么?宇文泰这个乱臣贼子早就想称帝了,只不过在等我们齐王先行动罢了。
再说了,咱们何时怕过宇文泰?”
杜弼听了后,嘴里蠕动了半天,竟然想不到一句反驳的话。
“诸位,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在担心什么,在盘算什么。
咱们都是干大事的人,也都深受高家父子大恩,何去何从大家心里比我清楚。”
徐之才的一席话,句句说中大家心坎,个个都默默低下了头。
按剧本,这个时候到司马子如了。
司马子如抬起头来,对高洋说:“丞相,这事不能干呀,弄不好会毁了高家基业的,我可是陪同高王高欢一路创业过来的人······”
看斛律金、贺拔仁要接着说什么,高洋大怒道:“司马子如,别以为你是我父王的故友,我就不敢杀你!
来人呀。”
王纮带着甲士就冲了进来,直接把司马子如给拖了出去,只听一声惨叫,司马子如再也没了声音。
大家都以为司马子如被宰了,实际上呢?司马子如不过是在配合高洋演戏而已,一出假死戏后,司马子如去领了十匹绢的赏赐,堂上各位元老不敢有异议。
是呀,司马子如是高欢什么人,大家都知道呀,看样子这高洋确实是有魄力哇。
高洋没再说一句话,娄昭君只是一脸疲倦地伸了懒腰打哈欠。
李祖娥静静地说了一句:“太妃累了,大家都散了吧,今天到此为止。”
说罢,李祖娥扶着娄昭君往回走。
高洋一声不吭,带着徐之才、刘桃枝等亲信向外走去,留下斛律金、杜弼等几人面面相觑。
紧随高洋出去的,还有韩轨、可朱浑元、彭乐、厍狄干、祖珽等人。
“我说几位,差不多就行了,这是高家家事,你们瞎起哄什么?”
高季式满嘴的酒味,拍着斛律金等人的肩膀。
“走呀,高兄,咱们再去喝两盅?”
薛孤延笑着说。
“走吧,高将军!”
司马消难前来扶起快要倒下的高季式,脸上丝毫没有丧父之痛。
高季式拉着薛孤延、司马消难的手,往外走,嘴上吟诵着哥哥高昂的那首《征行诗》:垄种千口牛,泉连百壶酒。
朝朝围山猎,夜夜迎新妇。
高乾惨死,高昂战死,高慎叛国死于他乡,当年的四兄弟就剩了自己一个,高季式早已看清了这世间的功名利禄,过去、现在、将来,他都不会陷入权力斗争中去,这才是他一直能潇洒地活到现在的原因。
高隆之、高岳二位老油条自然懂得屁股决定脑袋的道理,朝着斛律金几人笑了笑,就走了出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斛律金、杜弼、宋游道、薛琡等人,本来对高洋也没有什么过节,大家都通过各种方式表明了态度,自己如果再不跟上队伍,那就只能喝汤了。
斛律金几人也没怎么说话,自顾自地离开了会议现场。
就这样,本来会议上没能一致通过的议程,没想到在会议结束后,大家纷纷有了一个模糊的倾向。
高洋的决心其实是很坚定的,但人毕竟是情绪化的动物,他对称帝也有一些顾虑,正如杜弼、斛律金、娄昭君说的那样。
理智永远是情绪的奴隶,让人做出选择的往往不是理智,而是情绪,是一股冲动,是一种心血来潮。
高洋正需要这种冲动。
领导有需要,马仔就得拿出方案来。
徐之才、宋景业从早到晚就在高洋耳边说称帝的事情,高洋让宋景业继续占卦。
宋景业送筮草占卜,刚开始得到了乾卦,后来,乾卦又变成了鼎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