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九这日,四贝勒府门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胤禛在前院招待客人,宜修带着宋云烟在后院招待女眷,齐月宾则陪着甘淑仪招待侧福晋之流,乌日娜、静瑶等则跟在身后边学边搭把手。
苗雨嫣、武玲珑因着早产伤了元气,仍旧在自己院内修养中。
而富察·茗兰、柔则都在禁足养病,只能待在院子里不能出来。
很快,胤禛与宜修便接待了同一波客人——甘苗、宋武的家人。
户部侍郎甘家家主与礼部五品主事苗家家主,和内务部包衣宋家家主、武家家主,分别从贝勒府正面的两个侧门入府,随之而来的是前院小厮长长唱单声,两家都备了厚礼。
四人在前厅相遇,两两对视,皆不肯慢人一步,几乎同一时刻与胤禛寒暄起来,面上堆着笑彼此恭贺。
胤禛瞧着四人的模样,先是鄙视甘苗这两只老狐狸,一见女儿有孕就立刻押宝自己;又感慨宋武果真是对自己上心,小小包衣之家备这份厚礼实在是有心了。
众宾客听着过两刻钟的礼单唱名声,无不暗自臆想:这甘苗、宋武四家人还真是疼女儿。
宜修这里则是更胜一筹。甘夫人、苗夫人连女儿都没来得及问,就连连奉承宜修。感谢宜修亲自出席外孙女满月宴的话,一车轱辘接着一车轱辘,又贬低自家女儿,说是多亏宜修调教,她们才有今日。那卑微且谦逊的姿态,谁不夸一句爱女之心尤甚。
当然,最让宜修高兴的是,甘夫人特地多备了一份给宜修的贺礼——全体镶嵌祖母绿、红宝石、顶级南珠的九转玲珑塔,力求给女儿找补,希望宜修以后继续包容自家的傻女儿。
宋夫人、武夫人也不遑多让,但她们送的多是补药、山珍,应该是知道武玲珑身体不足需要多补补。
宜修对此坦然接受,又给了绘春一个赞赏的眼神,算是肯定她成功挑起双方竞争的行动。
不愧是自己的大丫鬟,当真是明白自己让她去甘苗、宋武几家送帖子的深意——借送贴之际透露府上两位大格格同时出生,宜修只给嘉珏送了玉珏(只探望过苗雨嫣)的消息,成功让甘淑仪与宋云烟结下的暗盟土崩瓦解。
以后,絮柳苑与扶风院,既不会撕破脸,也不会和睦相处。因着孩子、因着恩宠必须要斗,但不能让对方的女儿出事以防连累自家女儿,明面、背地里都只得不尴不尬的相处着。又有齐月宾、乌日娜、静瑶三方存在,注定府上妾室会小摩擦不断,可谁都不敢掀桌子。
如此,自己就能以福晋的身份,调和或是激化矛盾,永远处于不败之地,且能空出手来与胤禛相互扶持,共同应对府外的敌人。
这才是当家主母最理想的管家状态!
不一会儿,三福晋、五福晋、七福晋一拨,八福晋、九福晋一拨,双方是前后脚到,但泾渭分明。
宜修先是接待了三福晋她们,再与八福晋、九福晋相互见礼,关系亲疏远近,明眼人一看便知。
五福晋瞧着八福晋眼神不善,对着宜修小声说,“四嫂,就这么晾着她们,会不会乱起来啊?”
"五弟妹,难道我拉着八弟妹的手,亲亲热热地寒暄,她就会给我好脸色。别忘了,我与她可是一墙之隔,她人却是与你们前后脚到的,这做法,你还不明白吗?她就是来点个卯而已。”宜修拉着五福晋的手,一脸你们才是我亲亲好姐妹,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的样子。
果然,话刚落音。八福晋送上贺礼,就以府上还有事儿的话语搪塞,独留九福晋一个人,与宜修这群不熟悉的妯娌们面面相觑。
宜修念及五福晋,不好让她在亲弟妹面前冷脸,也不想满月宴起幺蛾子,就邀请九福晋和三福晋她们一起坐,把九福晋感动坏了。
本来九福晋是打算自己来的,可九阿哥最近被五福晋追杀的紧,赌气非得让九福晋和八福晋一起行动,想给五福晋添点堵。谁知道五福晋压根不在意,人家有自己的姐妹要陪,哪还有空管不亲近的弟弟、弟妹怎么来!
安顿好妯娌们,宜修便继续宴客,对着几个妯娌使眼色,“那三嫂、五弟妹、七弟妹、九弟妹,你们先坐着,我还得去招待其他人。等中午宴席散了,我还在自己院子里设了宴,晚上咱们再好好聊聊。"
三福晋、五福晋等自无不可,都让宜修去忙,有事儿下午聊。
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佟家的人才到。胤禛对此并不在意,只要人来了就是对他嫡子、外孙身份的认可。
佟国维、隆科多一进府,胤禛就迎了上去,胤祉、胤祺、胤佑几个阿哥眼见佟家人来,也起身上前寒暄。毕竟,佟佳氏不仅出了一个皇后、一个贵妃,还有一个太后呢,佟国维算起来还是他们的舅公,怎可轻慢。
正当几人聊得起劲,后院便传来尖锐刺耳、大吼大叫的女声。
“你们怎么敢的,我可是隆科多的妻子,是四贝勒的舅母,你们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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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驴粪蛋子面上光的女人,还不如我在爷们面前得脸呢……”
……
霎时间,前院寂静无比,大家都屏气凝神地望向佟国维父子俩,眼神里有轻蔑、有讥笑,也有不可思议。
佟国维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下,听着别人对佟家、佟佳氏一族议论纷纷,顿感丢尽了脸,压着怒火、目光如炬射向隆科多。
隆科多对此置若罔闻,一心想着自己的美妾,生怕她受委屈,想要去后院给她撑腰。
然而,胤禛如何会让人过去,且不说隆科多一个大男人去后院合不合适。就昨日宜修的话,就给了他足够大的警告——真要让隆科多过去搅局,那自己还不得被宜修掐“胖”二十斤,说不得还要在大胖儿子面前丢脸!
立马就给几个兄弟使眼色,又让胤裪、胤祥帮忙堵住隆科多的退路。几个阿哥就这么将隆科多团团围住,一点点地将隆科多给挪到他该坐的地方。
期间,为了防止隆科多突然说胡话,胤禛还小声说,“舅舅,外甥孙女今日满月,您带着个妾室本就不合规矩,就是打死了,谁也不会说贝勒府一句。但您要是敢在众宾客面前说胡话、办傻事,您猜,佟佳氏是会继续支持您在朝堂上展,还是帮助表弟岳兴阿更进一步呢?”
岳兴阿?想起这个逆子,隆科多就满肚子火。可无论是阿玛,还是额娘,对他冷落、由着李四儿迫害小赫舍里氏都能做到不闻不问,但对这个嫡孙是百般维护。一旦岳兴阿起来了,那自己会有什么下场,还需要想吗……
再者,自己要真的在四贝勒府闹起来,不论阿玛、额娘这一关过不过的去,就是佟佳氏肯定会放弃自己。如今,胤禛可是姐姐的孩子,也是嫡子,佟佳氏族老绝对是不会允许自己与四贝勒交恶的,这……
权衡利弊,隆科多只得坐在佟国维身边,由着后院闹腾,不敢多说一句。佟国维面上虽未多言,可眼神中都是感激与认可,感激胤禛保住了佟家最后一丝体面,认可胤禛的处置与实力。
见胤禛如此行事,前院的宾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马有说有笑地谈论着四贝勒府今年喜事儿。
甘苗、宋武四人最是卖力,带头说吉祥话,从弘晖出身到婚宴,从婚宴到两个格格的洗三,务必、一定、肯定要让气氛再热闹起来,掩盖后院的吵闹声。
否则,在场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佟佳氏、四贝勒记上小本本,自家外孙女的满月宴也就毁了。
觥筹交错间,八目相对,四人一致下定决心: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报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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