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最后费南同意搭载了两人。
这船一下水,费南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吃水太深了,几乎在翻的边缘施展秘技反复横跳。
出了一点距离,那雨哗哗往里面灌,一个风浪打过来,迷了眼,费南就觉得自己被推了一下,手里还握着船桨没有扶手,直接落了水。
他大声呼救,可是那两人呢,似乎就聋了,真就是——“风太大听不见,雨太大听不见,我一整个人掉水里了呢,他们都不回头看一眼。”
费南叹了口气:“那茫茫的水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好我真命大,居然有施救队的人把我一条小命捡回来。”
“后来我想想,那船吃水那么深,可能就是他们身上鼓鼓囊囊的东西装多了。推人是不是他们我说不准,但我落了水他们或许就想‘因地制宜’处理了。”
但他们为什么要把说好装别的船上的行李塞自己身上呢?谁知道呢,总不能是“恶人眼中都是恶人”。费南苦笑了一下,双手插入潮湿卷曲的发中。他一直不愿意说,不愿意复盘,就是因为他不是个蠢人。
哪怕嘴里说再多遍的“是不是”,他心里也已经在推导中得出了既定答案。
空气中陷入了沉默。不知道是不是雨衣的材质不透气,狭小的洞中有些发闷,闷出了冷汗。
林阳下意识贴住了林岁,仰头眨巴眨巴眼。她自然没有想到那么深,可是,一个人掉到水里怎么呼叫都没有回应,那是多么难受,多么难受的事啊!
谢知这时候却又出声了,他的声音沉着:“你的行李中都是些什么东西?”
费南愣了愣。
他的行李,是标准的,定时更换的根据《家庭应急物资储备清单》所囤的各种东西。
一个生存狂,不是在几天内就养成的。雨才下几天,那会儿还没有多少人相信末世论,要在群里发链接人家都会直接说你“简直就是危言耸听”,要“报警把你抓起来”的。
费南是一个在过去不敢暴露自己属性的生存宅——那会儿在现实中很容易被看作神经病,是交不到朋友的。
但他确实,每年都会照着清单偷偷做好末世的准备——尽管如此,末世来的时候他还是有点不敢去相信。这大概与叶公好龙还有些区别,他对于囤货生存的爱好大于在末世艰难求生。他只是喜欢这份安全感。
费南定定地看着谢知,有些机械,有些空白地报着自己所带的行李:“主食五份、食盐一袋、白糖一袋、肉干五份、坚果果干一袋、白醋白酒、日用品一袋、一些药品,还有收音机、对讲机、手电筒、万次火柴”
他一项项报过去,如数家珍。那是一个非常简便的行李,多的他都收在家中柜子里那个防水防火的保险箱里了。在纪言书大晚上拎着大喇叭在楼道里通知白天转移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怎么需要收拾——因为那个行李包也是他早早就准备好的。
他时常就要去检查,什么可以增加,什么可以减少,这项活动无声无息地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直到此刻,他的心好像才闪过刺痛,紧接着上来的是失落,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多年带大的孩子突然被抢走了,两手空空,怀里空空,什么也空空的。
费南的声音逐渐小下去。
付听雪看着费南脸上逐渐变幻的表情,下意识看了一眼谢知,却撞入一双沉静的眼眸,好似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
看着少年脸上依旧一片平静,付听雪才从费南的经历中脱出一些思绪。想想,这些引导好像都是谢知说出的。
他是一开始就料到了这些么?
他这样子引导,假设是已经猜到了真相,是为了让自己也认识到那些险恶吗?
那他大概是对自己有一些误解,毕竟他是因背叛而死的人,见过,也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事。
但他的心底又不合时宜地冒上温暖。
谢知微微挑眉。
这时费南突然站了起来:“不行了,这口气我真咽不下去了。如果不把这公道讨回来,我就不姓费!我现在就去!”
“是该拿回来。”付听雪回过头去,鼓励道,“没有道理有这种杀人越货的行为他们还能装若无其事的。”
费南用力点头:“我又不是死无对证了!我一开始只想着自己没有证据他们推人,可那些东西,都是我自己装的,要查指纹,要问物品,我都对证到底!”
林岁突然问了一句:“但是,现在找得到他们吗?”
费南的怒气顿了一下,录入信息,有没有这么快啊?
“不管怎样,可以先报案,人慢慢找。”付听雪思忖着站起身,说,“走吧。”
话音刚落,谢知出声道:“我和费南去就行,你留下吧。”
付听雪一愣:“为什么?”
“大晚上山路难走。”谢知回答得很快,一边已经拿起了雨衣。
付听雪拦住谢知:“那我们都明天去好了,正好吃个晚饭睡觉。”但其实明天会有更多的事,付听雪这么说只是想探究谢知一定要他留下来的原因。
谢知揉了揉他了头:“不是说尽早报案吗。”
付听雪越发察觉到一点奇怪的气息,因为谢知从来没有主动地和他分开过,还是这种明明可以一起行动的事情,一时间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山路难走,并不是一个合适的理由,因为雨天总是难走的。
被付听雪这样明晃晃地看着,谢知还是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那一起去吧。”
“那我和阳阳留在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