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和日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冬日的暖阳,碎金般洒满整个宫苑,扫去了连日来的寒凉和阴霾。让人心情也变得亮堂起来。窗外的玉兰树已结满花苞,两只喜鹊站在高枝上,喳喳鸣叫着。
春喜边帮苏菀边梳着头,边看向枝头:“姑娘这是要有大喜事了,刚醒来,喜鹊就来了。听宫里的老人都说这是顶顶如意的鸟儿,不落无福之地,谁看到它,就会好运连连,吉祥如意。”
春喜素来木讷老实,说出这番话来着实不易、看着她小脸憋得通红,苏菀笑道:“你这个丫头,今个天嘴巴咋这么巧,跟抹了蜜似的。可是有什么事。”
春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半天才眼圈红红地说道:“眼下年关将近,宫里各处都忙。姑娘如今身子大好,我恐怕今晚就得被嬷嬷叫回去当差了。”
苏菀点点头,随手拿了两个银锞子给她:“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春喜急忙推辞:“姑娘,这怎么使得?”她虽是被借来伺候,可尽心服侍都是奴才的本分。哪敢有任何奢望。
苏菀硬是塞到她手里面:“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来日方长,说不定我们还有缘分呢。”
春喜这才小心翼翼地收进荷包里。她们下等奴才,日日忙于活计,处处受掌事嬷嬷刁难,太监们磋磨,平时能吃饱饭,睡足觉,偶尔得盘点心,瓜果就不错了。活计做得好了,或是年节,最多是多得几个钱,连碎银子都少见。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银锞子啊。
春喜努力让自己平静,却依然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和激动,连声调都忍不住激荡起来:“以后姑娘但凡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就在后面的针工局当差。”
说着更加卖力的帮苏菀打扮起来。看着镜中金光摇曳,珠翠满头,苏菀不禁摇摇头:“太招摇了,都取了吧,就留一对蝴蝶素簪。”
春喜忍不住叹口气:“别的小主都铆足了劲头打扮,姑娘这也太素淡了些吧。”
苏菀自嘲地笑笑:“这样的装扮,很适合我的身份啊。”
春喜连忙劝慰道:“姑娘千万别妄自菲薄。跟其它秀女比,你虽然家世不显,但容貌气度在这里,白芷姑姑都说你一定是有大前程的。”
“大前程?”苏菀笑笑。就为了这后宫唯一的男人,困在宫墙之内,跟一大堆女人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也是够累的。这样的前程她还是不要的好。“去帮我把披风和手炉取来吧”
苏菀三言两语支开春喜,从梳妆匣内,翻出个小瓶子。暗棕色的膏脂,散着浅淡的植物香气。此方是师傅多年研制,有理肤防晒功效,用来易容再好不过。她在脸上细细涂抹着,须臾功夫,肤光就黯淡了下来。
等到用完早膳,已是辰时四刻,苏菀紧赶慢赶来到漪兰苑时,人基本都到齐了。
见有新人进来,几乎所有的眼光都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一袭暗纹斜织月白色梅花外衫,内搭水绿色的裙子。素雅无华的打扮,一看就不像京中贵女。无论在何处,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更何况京中繁华,贵女云集,自然少不了互相攀比,挤兑。穿得稍微寒蝉了,门第低了,很难不被轻视。
因此众秀女们都是极用心打扮的,唯独苏菀清清冷冷,全身上下,连件贵重的饰都没戴。有人冷哼道:"说不定是从哪个乡下来的,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相貌。"
一位好事的秀女故意向前:“吾乃常悦,爹爹代州刺史。这位姐姐呢?”
“苏菀,萍水人氏,家父萍水县县丞。”
不知道是谁扑哧一声笑出来。众秀女心领神会,连地名都没听过的小地方,果然是八百里以外的乡下人。苏菀脸不红心不躁,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就坐了下来。
她本不介意别人看低自己。相反越是被轻视,越没有存在感,就越安全。她可不想一开始就被人惦记,也没打算跟这些莺莺燕燕当什么好姐妹。
刚坐下来,就有两位秀女过来示好。个子高挑的那位,长眉秀目,只是中上之姿,却有着一股不同普通闺秀的舒朗气质。她大咧咧地走向前:
“崔媞,祖籍密云,父亲是镇北大将军。”
苏菀心中一涩,上辈子她们没少打交道。另一位她自然也有印象的。姚乐,和她一样,只是一名小官的女儿。上一世,她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交集甚少。现在前来交好,想来是觉得两人都没有什么根基背景,要抱团取暖的。
崔媞还是那么热心:“姐姐晚来了几天,要是礼仪上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们好了。”
姚乐也跟着笑道:“大家都是好姐妹了,当然要互相照顾的。现在可是说好了,以后哪位富贵了,别忘提携自家姐妹呢”
苏菀微皱皱眉,终究没说什么。崔媞上上下下地看了她几次:
“菀儿妹妹,这梅花暗调衣服,虽然格调清雅,到底素了些。也幸亏妹妹貌美,不然今儿真就成绿叶了。妹妹要是不嫌弃,我送件衣服给你吧,就当见面礼,保证你穿了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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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乐也跟着附和,苏菀颇有些招架不住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有人争执起来。一个满头珠翠身着华服的丽人,杏目圆睁,怒气冲冲地呵斥着另一位美人。
“你是不是有病,谁让你跟我穿一样的衣服的。”
身边簇拥着的几名秀女也不忘煽风点火:“小门户出来的,可不什么都跟京中贵女学。昨日儿姑娘穿水蓝色,她也着水蓝。今个儿姑娘换了件香云纱的衣服,她也穿香云纱。看这做工,还都是来自京城的云霓绣坊。”
一旁的秀女们边看热闹,边悄声议论:“裁缝铺又不是她家的,还不允许跟她穿相似的衣服了?再说了,也就是有点相同罢了。”
有知情地嘘了一声:“小点声,这位爱闹腾的,可是当今太后的侄女儿谢玉环。”
众人心领神会,愈地八卦:“难怪敢这么嚣张。”
“她刁难的那位沈泽兰,家世不显,又生得如此相貌。谢玉环向来心胸狭窄,现在难,怕是来者不善”
都以为对面的美人儿要吃瘪。让人没想到那位柔柔弱弱的,却是极有个性的:
“谁规定香云纱只能你穿,云霓绣坊也不止你一个客人。”
“出身低怎么了。太祖还起于陇亩间呢。论家世我的确没你高,那又怎样?”
沈泽兰微微一笑,十分不屑地说道:
“容貌、才艺、德行我每一样都在你之上”
“你,你”
谢玉环气的柳眉倒竖,猛地跳起来。她带着一股狠戾劲儿,一巴掌拍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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