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青带着人回来时,正好看见赵元生和柏钰一起有说有笑的走过来,他没做停留,扭头看着承天府大门:“给我把封条撕了!”
一行人簇拥进门,正聊天的两人也连忙加快脚步走上前来。
元祁直接被押送到审讯室,今日所有设局之人都到齐了,愣是将那狭窄的审讯室挤得满满当当。
元夕坐在最中间,杜长松静候在一旁,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依旧微微浸出了些许鲜血,足见伤口之深。
最先开口的,是赵元生。
“证据都有了,剩下的,就交给三殿下了。”
无论最后元祁认不认这十几年来犯下的罪过,他都难以再回到原本的生活,帝位不会交给他这样的人,至于最后究竟会换谁,那就不关赵元生的事了。
杜长松手握令牌,况且还有三殿下在此,他远离皇城纷争这么多年,自然也没打算到最后来争一争。
与此同时,验尸房那边就热闹了。
仵作们围在一起,中间坐着张炎,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述他们今日在刑场所发生的事,当然,以他的性子,总是会在故事关键处添油加醋一点。
柏钰回来就把自己锁在屋里,对于院里的热闹,丝毫不感兴趣。
思绪忽然回到一个时辰以前,她和赵元生站在禁林入口处,她问他:“那你怎么看?”
赵元生表情变得严肃,这让她有些紧张,虽然她是现代人这件事着实有点离奇,但她能出现在此也就足以说明,有些事虽然离奇,但确实都是真实存在的。
许久,柏钰甚至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在此时听到了他的回答:“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
在赵元生眼里,“那边”也就意味着他从未听过的另一个世界,她用着舒遇的身体,但人却变成了柏钰,若是换了旁人,或许不会那么容易就接受,说不定还会认为她是什么恶鬼附身。
柏钰盯着他的眼睛看,想要从那里面看出些什么不一样的意思,但都没有,她确定眼前这人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不反感。
“你真的……不觉得害怕吗?”
一个人的灵魂突然被另一个人占领,这样的事,放在她自己身上,都很难保证一定不会害怕,更何况是眼前这个不知故去几百上千年的古人。
赵元生笑了笑,语气轻快:“你占用了人家的身体确实不错,但你却从未用这副身体做过任何坏事,如果不是你,舒遇或许已经含冤而死了。”
当时,她睁开眼没多久就被官兵抓进了大牢,接二连三遇到难处,最后关头得以找到线索,洗脱原主舒遇身上的杀人嫌疑,还将真凶缉拿归案。
自那之后,她便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反正短时间内也回不去原本的世界。
可是随着后来所经历的一切,她对这里的生活一点点熟悉,回过神来,竟是已经习惯了。
其实柏钰也有过私心,在现代她因为得了无法治愈的疾病,无法进行最基础的解剖,最后在去医院的途中遭遇车祸,因此来到了这里。
在这里,她借了舒遇的身体,可以继续当一名法医,但心里始终因为占用了别人的身体而难过。
赵元生又说:“别忘了你为所有蒙冤的人做出的贡献,那是除你之外,别人断然无法做到的事。”
柏钰从回忆里收神,躺在床上深深叹出一口气。
她觉得,赵元生今日所说,不无道理。
如果将来有天要把身体还给舒遇,回到现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可在此之前,我若是继续纠结此事,那就无法坦然的面对那些需要我倾力相助的死者了。
三日后,京城所有大大小小的布告栏上,张贴了事关元祁所犯下的罪责,以及最终审判结果。
全城百姓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一直以为的明君,背地里竟是个如此惨无人道的恶徒。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动荡不安,杜长松手持先皇授令,可号重兵,三日内将元祁背后的所有人马一并打入天牢,终身不得释放。
之后,元夕选出了最合适的皇帝人选。
她这回又穿了身利落的男装登门,一大清早,承天府上下便都听说了此事,偷摸着躲在南院附近围观。
“咱们赵大人还真是当年传闻早夭的四皇子啊?”有人提出疑虑。
张炎忙答:“当然了!不然你以为三殿下和杜大人为何三天两头往这跑,就是为了劝说大人去当皇帝呢!”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又说:“大人要是走了,那承天府怎么办?”
是啊,总不能大人去当了皇帝,另外又指派一人过来新任府尹吧?谁知道是不是有大人那么好说话呢?
张炎迟迟没回答,因为他心里知道,一旦大人离开这里,承天府隶属皇城,自然是不能群龙无首,肯定很快就会派人过来继任。
一想到这,他便没了心情继续旁听,一副兴致恹恹的模样,站了片刻,转身离开。
他回了北院,一进院门便瞧见柏钰坐在石桌边上,慢条斯理的喝茶,对于外面发生了什么,似乎一点儿都不关心。
“搭档,赵大人可能要走了。”
柏钰问:“去哪儿?”
张炎心情更是低落:“去皇宫里当皇帝啊。”
“哦。”
柏钰的回答似乎有些过于简单,不禁让张炎好奇:“搭档,我怎么觉得你一点儿都不担心啊?大人要是走了,肯定会派其他人继任府尹一职,这万一来的人是个跟二皇子一样的狠人咋办?”
“既来之则安之,管他是什么人,与我何干?”
张炎摇摇头,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也舍不得大人离开。”
柏钰无奈摇头,她舍不得有何用?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这北院里一名小小的仵作而已。
见张炎这副灰心丧气的样子,她原想安慰几句,但院门外忽然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来人穿着捕快服,腰间配了大刀:“就你俩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