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得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抬了点,发丝却在往下滴水,他看向?李沿安,在这一瞬间想做出无数个选择。
没有关系的。
无论是什么表现,他都不介意?。
然?而他穿着睡衣也潇潇洒洒的好友只?是蓦地收紧了领带,在把收纳柜推回的时候动作慢吞吞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等他站起来?,面上还带着无事?发生的笑意?。
也许李沿安还短暂地停顿了几秒,陈盛没有办法分辨那几秒的区别。
“我寻思着这东西放得也忒珍稀,”李沿安仿佛压根没有意?识到他们究竟在暗流涌动些什么,又或者只?是本能的调笑,“这些东西你收着吧,习惯挺好的。”
李沿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事?实上他的心已经?被各种感情塞满,既惊又喜的,忐忑的,古怪的,柔软的,震惊的,最后本能给出来?的回答里,没一个字是能准确描述他的感情的。
很轻的不安又开始紧接着这些情绪涌入,像丝线般开始缠进他的心。
陈盛站在门边,他抬眼看向?李沿安,从无事?发生的暗流涌动下探动这颗心,他敲开了疑问?的源头。
在这些无数复杂情绪里,他感到一丝古怪,他觉得自己需要余地思考。
“我习惯是挺好。”陈盛开口?说?。
李沿安笑了笑,在对视的一瞬间,两个人不约而同移开了视线,李沿安动了手,把领带放回了柜子里。
毛巾还是到了陈盛手里,他要去吹头发,虽然?在接过?毛巾指尖相触的刹那,他已经?决定?不相信李沿安的说?辞。
没有人能比陈盛更了解李沿安。
李沿安现在是个内心百感交集绝不逊于陈盛的人,他坐在床上,看着毛绒兔子。
原来?如此。
陈盛从来?没开过?玩笑。
浅黄色的灯光从落地窗外穿出,在四江城的漫漫夜色里像始终亮着的舶湾,李沿安坐了很久,他缓缓深呼吸一口?气,已决定?好下次开口?要说?些什么。
可惜还没等到他要开口?,陈盛从浴室出来?就?先一步拉灭了灯,在这漫长的十几分钟间李沿安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决定?,只?能听见陈盛说?,声音有点哑:“睡觉吧。”
秋天到了,也许他需要润喉糖。
李沿安把正事?忘到一边,在下一个念头到来?之前意?识到自己在走神?,而黑暗已经?到来?。
他的头枕着手,躺床上看向?了天花板,房间里给他留着盏小夜灯,光不算昏暗,陈盛就?躺在他身边,如果再往前推几年,大概这样的姿势能维持很久,可惜现在他的胳膊很快就?酸了。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就?一会这个家伙还没睡,也许已经?半个小时这个家伙已经?睡着了,李沿安开口?道:
“我知道了。”
这句话这么轻。
李沿安不知道陈盛听没听到。
他只?能听到清晰而均匀的呼吸声,这让他的下一句话都没法开口?,他叹了口?气。
瞧这个人,连表白都不听就?睡着了。
他不知道陈盛喜欢他喜欢了多久,但是一想到这样的心情在对方心里同样碾过?一圈又一圈,他先是替自己难受,再替陈盛难受。
差一点就?要错过?。
就?差那么一点。
昏黄色的灯照得并不亮,仿佛要落不落的黄昏,其间黑夜穿行,陈盛并没有睡着,他同样看着天花板,在心里思考上李沿安那时的反应,冷静的头脑终于回归,他虚虚握了下手,最后还是感情占据了上风。
他当然?听见了李沿安说?的话。
是他对李沿安感情的把握击败了其他,因为太过?了解,才能从那个表情中窥见端倪。
光轮转了一圈,这个晚上两个人都没睡好。
李沿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别墅里已经?没人,陈盛给他发了消息,说?是公司有急事?,他怔了怔就?把手机滑进了睡衣口?袋里。
洗漱完又换衣服,他在陈盛家向?来?轻车熟路,只?是在看到桌子上的早餐时,心里还是猛地一跳。
他没吃早餐,先让吴助理开车把他送到了陈盛公司。
深秋的早晨有些冷,高楼大厦林立,形容俊美的年轻人显然?已经?被公司的人脸熟,虽然?今天格外奇怪,这位老板的好友是一个人来?的,助理依旧给他端上咖啡,说?老板确实是在开会。
“因为真的是急事?,公司合作项目里有个重要的招标文件需要开会处理。”助理说?。
李沿安怔了下,从助理手中接过?咖啡,才微妙地弯起眼睛:“没事?,让他先忙着。”
他自己偶尔也会被紧急会议绊住脚。
李沿安坐在旁边的长椅上,高楼外面的光也能透过?微蓝的玻璃照进来?,显然?这很早,老板居然?先于员工一步上班,他拿起咖啡,却没有喝,阳光打在他脸上,层次分明的头发下那双眼睛近乎剔透得如同灰铁,其中波澜只?有他自己知道。
早晨安静,空气也安静,冬天的味道渐渐快要涌来?,他背后的部门员工开始忙活,打起绿色电话,步伐开始走动,打印机咔嗒作响,咖啡香味弥漫。
有风吹过?了他的耳朵,并没有过?很久,正好在早晨的阳光褪去冰凉时,后面的脚步声密集起来?,前后脚走出会议室的人在轻声交谈,他又感觉到一缕风,有人坐在了他旁边。
很长久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后面的脚步声都小下去,员工们显然?不想在上班期间看见老板的脸,离这块区域都远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