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驾驶者,注定随之陨落在黑洞中心,有去无回。”
现场原本开始躁动的蜚蜚私语在听到这句时蓦然静了下来,仿佛被静止的时间里只有莫里安的声音在继续。
他下达了最后的审判:“而现在整个长明星系,能和灵鹫配合做到这一点、能实现这个计划的只有一个人。”
灵鹫的驾驶者已经有近六年没有更换过,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那瞬间起焦虑的重点转移了,所有的目光投向安斯艾尔,唯恐他会因一己之私而断送了整个长明星系的未来。
尽管他们每个人也显得有些难以启齿,但内心的天平上面已经有了取舍——能够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取所有人的性命,怎么想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在那些试探的目光包围之下,安斯艾尔被难以言喻的愤怒和不甘充斥了,可是他想不到任何其他的方法。
正如莫里安所说的,他们没有时间了,这是在倒计时内他们所能取得的最优解——也或许是唯一解。
莫里安的眼神没错过艾尔的颤抖,而审判庭外似乎也开始传来骚动声。训练有素的士兵似乎已然包围了整个审判庭,局势倒转不过是即将抵达的未来。但是莫里安并不以为意。他瞥过审判庭上那许多蠢蠢欲动的眼神,明白自己种下的诱因已经发芽了。
无论他们做何选择,所有人利益的裹挟都会替他们做出唯一的选择。莫里安看向紧闭的大门之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看到他正朝着这里直奔而来。
莫里安的语气循循善诱:“——把灵鹫的钥匙交给他。”
“让你的挚爱带着整个长明星系的命运——”他压低了声音笑道。
赴死吧!
绝念
克林托斯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头顶透下的光晕让他的视野发昏。
知觉恢复后他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喉间的异样,旋即他的手紧了紧,那感觉仿佛是被谁一直攥在掌中一般。对方意识到他醒过来的瞬间,激动地简直要破音——而一直跪在地上为他进行急救的医生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凑了过来,观察了他的情况。
克林托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另一旁的人旋即阻止他:“不要动——不要乱动。爸爸。”
潘西红肿的眼眶显露在他的视野之中,在莱文森倒地后,潘西和在场的医生唯恐克林托斯在混乱中受到二次创伤,协力偷偷把他转移了出来。三人趁乱躲进了审判庭内一个空置的隔间之中。
“你的喉咙和手掌都受了伤,”医生道:“但幸好当时你护住了要害,才没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见克林托斯不动,潘西又凑上来问道:“可以听到我们说话吗?”
克林托斯看着他,最后眨了眨眼睛。
潘西登时有了种死里逃生的侥幸,他避开了克林托斯眼底的泪光,才忍住了当场大哭出来的冲动。但即便如此,他们的神情依然严峻。
克林托斯从潘西和医生的交流中明白了现在的状况,旋即他的心也沉了下来。意识到克林托斯的目光后,一脸沉郁的潘西努力扬起脸:“没关系——在莫里安说出那种混账话后,没等艾尔动手,缇娜就先冲下来给了他一拳。”
“联盟和帝国方合力制住了莫里安,他们见势不妙就自行投降,解下了炸-药。”
但却没有打开审判庭的大门。
“他们一定,”潘西话说得有些底气不足,但顿了顿还是给自己鼓气道:“一定不会那么做的。”
“爸爸,你说对吗?”潘西转向克林托斯,急于从他口中得到一丝救赎:“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是吗?”
克林托斯看着他,最后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潘西瞬间脸色惨白:“怎么会……怎么能这样——”
事实上他已经有了什么预感,正如正厅的形势已然逆转,但他们还没有人敢打开那扇门。他们需要一个人成为那个最初的勇士,编织着最冠冕堂皇的勇者传说,让李登殊去为了长明星系而死。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们甚至不需要多费口舌去劝服,李登殊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那样做。他从来就是那样的人。
潘西靠在一旁,说不出一句话来。而这时候克林托斯突然抓了他一下,潘西急忙靠近,看到他借用自己身上佩戴的终端打下几个字:
离开这里。
不要惊动任何人。
没想到他在这样的关头,想的却是要趁乱逃离。见状医生神色肃然,首先出言反驳:“克林托斯先生,恕我直言,你还是审判庭上的囚犯——”
但剩下的话语被随后显露的字眼拦了回去。
潘西扬起终端的手还在颤抖,他对上了医生不可置信的眼神,但克林托斯留下的信息无疑是一种新的讯号:
我有办法。
相顾无言的三人沉默了片刻,而后医生朝着潘西点了头。
正厅内陷入一片死寂。
尽管被缇娜打倒后压在地上控制了起来,莫里安依然带着格外快意的笑。他甚至极为配合地解除了身上的束带。而他带来的死士们见状,也跟着拆解了身上那些足以夷平此处的炸-药。束带放落的声音此起彼伏,搁置在地上的重音仿佛敲击乐,让原本抽泣的人们不约而同地仰起了脸。
明明当下的危机似乎解除了一部分,但是庭上的气氛似乎更为紧张了。停匀了自己呼吸的缇娜回头看向安斯艾尔,开口时神情中隐约带着试探和斟酌:“他说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是真是假,”地上的莫里安突然开口道:“外面的元帅大人自然是最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