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曾以为自己是局外人,直到知道自己被下了傀儡线后,他才明白,他也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颜鹤上了马车:“段金回来了吗?”
之前让段金去查了河西那边的事,查到寿王藏在河西的兵力后,他即想起当年太子暴毙一事。段金的生母朝华公主,和太子是同胞兄妹,当年太子出事,朝华公主一下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半年才好。之前曾以为朝华公主是伤心所致,如今想来,那半年正好是宫里最乱的时候,朝华公主这一病,就避开了那些纷争。
梁五:“段公子昨日去了公主府,应是明日才回司里。”
马车驶入夜色中,往镇邪司的方向赶去,只是马车刚从那幽暗的街巷中走出,转入前面的霄云路时,旁边一座宅院的屋顶上,忽然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背着月光,看着这辆从下面经过的马车。
正在车厢内闭目养神的颜鹤忽的睁开眼,示意梁五停车。
梁五赶忙拽紧缰绳,回头:“掌令,怎么了?”
看到马车忽然停下,谢锦书即往后一退,转身,藏在屋顶角落的阴影中。
颜鹤推开车窗,往外看了一会,只见长街清冷,街上空无一人。随后他从车上下来,抬头,往两边的屋顶上看,依旧未发现什么可疑人。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刚刚分明有种被盯住的感觉。
但马车停下的时候,那等感觉就消失了。
错觉吗?
此处离杏花小院很近,他刚从师师那出来就……
梁五走过来,神色有些紧张:“掌令?”
颜鹤想了想,便问:“林副使家周围,安排了多少人手?”
梁五:“十二人,六个高阶武境,六个中阶武境。”
颜鹤:“全部换成高阶武境。”
梁五:“是。”
颜鹤回了车厢,马车重新跑起来,并跑得足够远后,谢锦书才从那角落处转身出来,看着远处夜色中的黑点,轻声道:“好敏锐的感知力!”
刚刚他分明已经收敛了气息,照理,依颜鹤目前的武境是发现不了他的,天生就有这么强的感知力吗?还真是……让他意外又惊喜!
……
林师师并没有重新躺下,等颜鹤离开杏花小院后,她也下了床,套上鞋子,披上一件外罩衣,然后走出房间。
星光轻寒,夜凉如水。
她走到院中的杏树下,抬手,在树干上轻轻点了一下,遂见树干上有符文一闪而过。同一时刻,花溪坊的桥下,广化寺的石柱下,明月园的荷塘里,以及镇邪司观水台大厅的水纹下,都闪过同样的符文。
平安辟邪阵,护着帝京的百姓,同时这座千年雄城的磅礴之气,杀戮之气也会反哺到这阵上,成为守护之力下的杀意。
时间越久,她能借到的杀意就越强。
这是后来那七百年,她精进了阵法后,做出的改进。
以前,她不喜欢灭杀之阵,一开始在仙门是用不上,后来是离天帮她挡下那些追杀,再后来,只剩下她自己后,她终于学会了如何杀人。
谢锦书走到长青街路口,往巷子里看了一眼,就站住了。
杏花小院在街巷里面,离路口这约二十丈远,平头百姓住的地方,夜里几乎没有灯火,不过今晚的月色很好,巷子内宛若铺了一层薄薄的银霜。偶尔一阵微风拂过,能听到一些细微的虫鸣和树叶晃动的声响,但却愈显得此处的寂静,静得让人心里莫名生出些许忐忑。
他知道,那位颜掌令虽是离开了,但镇邪司的人依旧守在里面。
即便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但若是想避开那些凡人的眼睛,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杏花小院,亦是不难。
谢锦书站在路口处沉吟了片刻,微微抬起头,看向夜空。
平安辟邪阵已经落成,整个帝京上空多了一层轻灵又温和的气息,和她给人的感觉很像。修行跌落成那样,又经历了无数的背叛和数不清的追杀,心性还能保持得这么好,没有被怨和恨吞噬,这就是道果会落到她身上的原因?
不过从永夜城出来后,这些事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那晚在明月园内,没来得及自她口中套出话,所以这一天,他心里总是莫名有几分不安。
寿王既然告诉颜鹤关于他的事,颜鹤今晚又特意到这边,还停留那么久才离开。
师师,应是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啧,真麻烦!
排兵布阵了那么久,眼看都走到最后一步了,意外却越来越多。
谢锦书站在那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巷子内出现两个玄衣卫的身影,他才往后一退,离开了那里。
算了,无论师师有没有怀疑,这个时候不适合再过去找她,眼下的情况也不全都是糟糕的,她既喜欢颜鹤,待事成之后,他借着那身皮囊,也能将她哄回来。
即便她散了修为,他亦不会嫌弃,一样会留她在身边。
……
谢锦书的身影从长青街上消失的时候,那两名守夜的玄衣卫也走到路口处,警惕地看着两边。
“没人,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会错,刚刚定是有人来过,应是发现有人守着,进不来,所以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