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外,但这步棋,最终还是落到了谢锦书预设好的位置。
除非,她不再让颜鹤净化尸块,但如果她自己直接回收这尸块邪气的话,她的灵海无法吸收这等异化的力量,即便将颜鹤的星光之力一同收回,这中间少了因果链,也很难进行融合。
不过,谢锦书唯一没算到的是——
林师师看向颜鹤,只见他浑身杀气,他身上的镇邪剑甚至发出了微微的鸣音。
颜鹤将手握在镇邪剑上,朝那座“肉山”走近几步。
铁链忽的又抖动了几下,发出哗啦的声响,沉重的呼吸声再次充斥整间牢房,同时还伴随着一些古怪的音节。几个月前,还勉强听得清“他”偶尔发出的单个音节,但现在,已经完全辨不出那究竟是无意识的声音,还是“他”真的想要表达什么。
殿下?!
颜鹤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肉山”。
这世间有奇诡邪物,唐国境内有北黎余孽,周围还有各怀心思的小国。危险从未少过,所以先帝当年对太子的保护,不曾有丝毫马虎,不仅安排了高阶武境的护卫,也安排了术师。
但那些名单有一大半是秘密,故他并不清楚太子身边的人具体都有谁,他只是知道术师的名单,是寿王提供的。
太子出事后,太子身边的人自是都陪葬了。那时候他也才刚刚接手镇邪司,宫里的事,只要和邪物无关,他便不会,也不能有过多关心和过问。
当年宫里传出的消息,太子是得了急病,他记得当时寿王因会医术,频繁入宫,但最终也无力回天。
又是寿王!
先帝和太子当年那般信任寿王,连他亦是……
良久,颜鹤开口:“三个多月前,我还能听清他喊过我的名字,是不是证明,他的神智一直都在,只是口不能言?”
林师师:“被心脏尸块邪气侵染三年多,他的躯体已完全异化,神智即便还有残留,也是不多了。”
颜鹤:“有没有法子,让他清醒过来?”
林师师沉默了一会才道:“将他身上的尸块邪气净化,或许有一线希望可让他的神智恢复。但是,他三年多不吃不喝,却依旧活着,就是因为有尸块邪气为他续命,如果将尸块邪气从他身上剥离干净,他的生命定是马上就消失。所以他神智清醒的那一刻,也就是他真正解脱之时,即便是我,到时最多也仅能留他片刻。”
颜鹤:“若真能恢复片刻清醒,那便可一试。”
他有太多话想问,他相信太子同样有很多话想交待,否则之前,太子不会那般喊他的名字。而且如今宫里……
林师师接着道:“现在不行。”
颜鹤一怔,转过脸,略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林师师:“你刚刚净化完永夜城的头颅尸块,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颜鹤:“我已经……”
林师师打断他的话:“其二,你体内的傀儡母线还未被完全压制,一旦你将心脏尸块邪气净化,等同于你炼体完成,届时谢锦书马上会通过傀儡母线控制你,然后进行夺舍。”
颜鹤:“……”
林师师上前两步,走到他身边:“你别冲动,眼下这般情况,谢锦书应是比你还要着急。越是这个时候,你越需要稳住,否则就会落入他的圈套,遂了他的意。”
颜鹤垂眸看着她,身上的紧绷感慢慢收起,片刻后,他低声应道:“好,我知道了。”
顶多半个月,他定会稳住傀儡母线,不过,他直觉谢锦书那边应不会给他这么多时间,寿王也不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实际上今早死的那两皇城司的士兵,就已说明一切。
安静的日子,剩不下几天了。
……
镇邪司外,谢锦书抱着手炉看着有些阴沉沉的天,叹了口气:“已经中午了,这天也还未入冬,就已经就这么冷了。”
谢不离道:“先生进屋吧,屋里暖和些。”
谢锦书依旧看着头顶的天空,虽说每一步都没有偏离他的预设,但心里却还是莫名有些不安,不知是因为终于走到这最后一步,有些按捺不住了,还是因为,他漏算了什么?
此事他已推衍过数遍,每件事,每个人,都放在棋盘上仔仔细细琢磨过,并未有错,都在掌控中。
可那等不安感究竟来自何处?
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优思过重导致,还是他真的有什么没想到?
……
青云居,方圆走到菜圃的亭子内,行至寿王身边低声道:“上午时候,颜掌令领着林副使去了地牢,两人在那里待了约半个时辰才出来。”
寿王睁开眼:“皇城司的人今早死在王府门口,他们这个时候进地牢?是下面那东西弄出什么动静了?”
方圆:“没什么大动静,就是这几日,那东西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多,应当是星光之力的作用减弱了,颜掌令才会想着带林副使下去看看。”
寿王看着外面那片刚刚冒芽的菜园,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他出来后做什么了?”
方圆:“宫里的人去了镇邪司,因是想问今早那两死人的事,颜掌令这会儿已经进宫去了。”
寿王收回目光,转头:“进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