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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第1页)

提及此,镜夭微微偏过脸:“自有天意。”

焰熙安走近她,盯着她的眼,一字一顿道:“阿姐想说的,是银扬吧?”

“……”

女子面上无红,眼底却生了波。

此时无声胜有声。

焰熙安喟叹:“我替阿姐不平。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是为了他。”镜夭马上否认。这些年来,有关银扬的一切,下意识否认似乎成了她的本能。她不愿意再叫人看到一点有关她对那少年的情愫,仿佛只要不被看见,就能当作真的不存在。

焰熙安静默地瞧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什么。半晌,他道出心中所想:“阿姐有想成全的人,不瞒阿姐,我也是有的。”他迈开一步,抬手行了个礼,“此一趟去,不知是否会违背阿姐的心意。镜晏先在此告罪了。”

镜夭想让仙京之首改头换面,月烬辰恐怕就想让整座仙京改天换地。到时候他镜晏该帮谁?人间大乱时紫魁曾趁镜夭不在,在山洞里截住他,主动递上橄榄枝请求结盟,焰熙安没有当场答应。

他不想替月烬辰做这个主。

他夹在中间,一边是阿姐,一边是爱人,总归是左右为难。

可是镜夭看出了他的为难,她怎么舍得让在外受苦了七年的弟弟犯难?她说:“你的心思我知道,我和月烬辰并非完全对立,你也想弄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

焰熙安有些出神。

“此刻仙京,我们姐弟需要一起去看看。”

最终他们一起来了。可还未落地就发现情况与想象的截然不同。

那精怪果然与阿姐分道而去了。焰熙安还没说话,镜夭先怒:“紫魁!你在干什么?”

紫魁脸上掠过一丝局促的不快,继而若无其事地将地图收回袖中,玩笑似的道:“你不是都看见了嘛。”

镜夭蹙眉看她,犹疑地说:“所以一开始……你就是带着这个目的跟我谈合作?”

“……当然不是——”紫魁轻松上前,像从前她们无数次的靠近那样。可是这一次银扬大喊:“你别靠近她!”

随着这一声嘶力竭的叫喊,镜夭真的后退了一步。这一举动令紫魁怔愣了一下。

镜夭说:“伤他的是你?”

紫魁表情微冷下来:“自然是他先伤我的。”她不再靠近,交叉握着自己的腕,执拗地要把刚才未尽之言说完:“我是真心想帮你。可是这世上,我也只想留我们两个人——”她不甘地瞥了银扬一眼,“最多三个。”

镜夭的眸动了动,里边的情绪很复杂。

她不是不知道紫魁的过往。自古洛阳盛牡丹,紫魁是被人精心供养才破土而出。那园丁是名男子,每日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地照料他廊下的牡丹花。他不仅把沤肥倾囊给了紫魁,也把满腔的柔情给了紫魁。他日日都来看她、摸她,在他祈盼炽热的眼神里,紫魁沦陷了。她将自己撑放得越来越娇艳动人,恨不得将一颗心全都捧给这个男人。

可谁知这从一开始就是场悲剧的骗局?她紫魁就是为了献祭、为了讨好而生的。那男人知道当朝权贵喜欢牡丹,吃食沐浴焚香都不放过,为挤进高门才想方设法移植了这一株难求、价值连城的魏紫牡丹。她被他采撷的那一刻无疑是撕痛的,可是她甘之如饴——她以为这是他们美好生活的开始,只要她再努力一点用功一点,化成人形与其相伴,指日可待。

天真得可笑。

男人跪在高门府宅前,将她双手奉上。她被人取走,一路颠簸辗转到一个城墙高耸,飞檐乌黑的地方。屋内水汽腾腾,蒸得她难受出了汗和泪。忽又被人一瓣一瓣地撕扯下来,投入滚烫的热水中。

这是一场对忠贞的凌辱。那男人不过是用她去讨好另一个女人罢了。

好在那沐浴中的女人骄奢惯了,花瓣用不完,铺张在地上,门一开便被层层迭迭地吹起,扬在空中,落进风里,轻飘如柳絮。

紫魁依着这几乎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残瓣,也不知怎么飘到的棠梨涧。镜夭还记得那天在涧外捡到她时,她竟然在这山穷水尽的境遇中化出了眼口鼻,一双泪目凄凛,对这世界说的第一句话是:“此间负我。”

镜夭把她抱在怀里七天七夜,同吃同睡,终于救回她一条命。彼时她不爱说话,眉目泠泠,连镜夭都摸不透她在想什么。直到有一日她知晓了镜夭的往事,冷呵一声,转而就投入了日魔麾下。

“日魔灵力正盛,我可用他助你一臂之力。”当时紫魁是这么对镜夭说的。

她是什么时候决定毁了这世间的?

或许从说出“此间负我”的那一刻开始,便是了?

“紫魁……”镜夭闭了闭眼,企图在此刻规劝她回头,“冤有头债有主,你……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还记得他的样子么?”

紫魁一顿,眸子敛了敛,过了一阵才接道:“名为恶名,相为凶相。”她吸了一口气,像是信服,“不足挂齿。”

“我既要杀尽这人世,便不会漏过他。”

“倘若他已经死了呢?”

“那就让他再也回不到这世间。”

不知是不是紫魁的错觉,这番对话之后,她看到镜夭的眼眶有些红。她听到镜夭道:“那便只能……”

紫魁截了她的话:“不必说出来,水圣大人。”

镜夭拭了拭眼尾,回身飞到了银扬身旁。银扬颇有些受宠若惊地抬头:“你……”

“别说话。”镜夭偏过头去不看他,双手摸索着把他扶起来,然后——拥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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