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的脸孔一下子涨得紫红,她扭过脸来要发怒,沈茵茵一只手搭到她的肩膀上:“信还是不信都在你,我也只不过好心提醒你。”说着她推开门往外走,朝着那电梯就过去了
来得刚刚好,电梯门一开,里面站着一个罩白大褂的戴眼镜医生。见到沈茵茵,视线在她身上一停,又越过沈茵茵朝叶欢这里看过来。等叶欢颌首,那瘦削长高个的医生把眼镜往鼻梁上一推,伸手去按电梯上的数字键。沈茵茵从电梯壁的反光里瞧见那医生,垂着头,一双眼睛还控制不住的朝外面的叶欢身上看,直到电梯门关上,看无可看了才把视线收回来。
沈茵茵心里算是明白了。照理说时仲德住在这里,各方面都是第一要紧的防护着,就算叶欢和时家有些往来,她也没有这样大的本事能买通了给时仲德做检查的医生。没想到这个医生却不是收钱的,而是收情的。沈茵茵暗地里耻笑,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一个个只那眼皮子瞧人,当自己是多高贵的东西,也不过是披着一层黄金衣的下流胚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只不过没叫人捅到大太阳底下,外人瞧着还是一副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而已。
上了一层,沈茵茵跟着那医生进去,等那医生给时仲德检查完了之后,她才酝酿着情绪,从洗手间里出来。
时仲德刚拿掉呼吸器,躺着想事情,洗手间的门一响,他很警觉的坐了起来,刚要喊人进来,沈茵茵“扑通”一声跪倒在时仲德的病床前。
“时老先生,我是走投无路了,不得不出此下策,我知道您看不上我们这些当戏子的,可戏子也是人,这心也是会痛,也是想要好好过日子的。要是被逼到没法的地步,也不得不拼一拼了!”
时仲德沉着一张脸,从她的话里听出点意思来。他一手扶着胸口,半靠在床上,眼睛直定在沈茵茵的脸上:“你是之余养的那个女人。”
沈茵茵已经哭了一鼻子的眼泪,她的哭戏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好。导演说一声a,她的眼泪就能滚滚而下。就在刚刚说话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了角色。听到时仲德让她抬头,她果然抽抽噎噎的抬起脸来。
时仲德这两日显得很苍老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沈茵茵藏在眼泪后的一双眼睛没有办法从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身上瞧见一丝半点的表情变化。他和时之余还是相像的,沈茵茵酝酿着情绪,让自己不要太过着急。
她把姿态放得很低,又不至于低到可以叫人捏圆搓扁的地步,低头,她说:“是,我跟了时先生将近五年。自问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时先生的事情。我也知道我没资格进时家的门,从来没有逾越过,做什么美梦。我和时先生各取所需,这在行业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这一次我的事业受到重创,时先生愿意保护我,我已经当成是额外的奖赏,我打算年底就离开这里,出国去,再也不回来。可是时之余他做得过分了。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不想当母亲,没有一个女人不疼爱自己的孩子。我也想,可我不敢奢望给他时之余生孩子。他用那样卑劣的手段让我怀了孕,最后却又因为他阴谋的失败让我流了产。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无论如何我要替我的孩子讨个公道。”
她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时老先生,我说这么多没有想过你会可怜我,你会替我主持公道。可是那不仅仅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您疼爱时之余,难道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时仲德原本听她前面长篇累牍不以为意,更动了要喊人进来把她赶出去的念头。听到最后一句话,他苍白瘦削的脸上浮起一层怒气,皱纹都舒张开来,猛上去一脚,踹得沈茵茵一个趔趄,跌倒过去。
“放你娘的屁!你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竟然敢跑到我的跟前来撒这样的弥天大谎,简直岂有此理!”时仲德扬声向着外面喊道,“来人!都给我进来!”
那病房的门很快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下子进来五六个穿着保安制服的青年男人。两只手交错着握在身前,一色站住脚,听候时仲德的吩咐。
他那一脚踢得不轻,沈茵茵腰腹部被踹得一阵一阵的疼,一时没能起身。她没有想到时仲德发起脾气来居然会上手。跟了时之余这么多年,她自以为算是了解时之余的为人。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不管时之余那个人有多么的心府深沉,不可猜测,可是他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沈茵茵两只手按在腹部,勉强起身跪着,眼见时仲德要喊人把她轰出去,她接连出声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四太太萍怀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时老爷你的亲生骨肉。时之余早就知道了,他防着有人在背后动手脚,干脆就先下手为强,把萍和那个孩子一起除掉。可是他又担心你到时候会因为孩子迁怒到他的身上,所以他就想要利用我,利用我生一个时家的孩子。谁知道,谁知道他却不能够!”
时仲德懒得听她在这里胡扯,连连摆手让人把她拖出去,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话却还是忍不住打了手势,让那些保安停下来。他眯起了满布皱纹的眼睛,他虽然还在病中,可是那双眼睛的锐利程度不减。直直罩着沈茵茵,竟然让沈茵茵汗毛倒竖,舌尖僵直,潜意识里害怕到不敢和他对视。但是她很清楚,如果这个时候她移开了视线,那么她今天这一趟就白来了。
沈茵茵昂着下巴,尽量让自己镇定、冷静,她一个字一个字缓慢的从齿间吐出:“时之余他根本就不能生孩子。他盗取了你的精子,让我去医院做了手术,怀上了孩子。这一切都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的,我一度以为怀上的是他的孩子。可是就在前不久,他为了顾以言,居然让照顾我的保姆把我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孩子没了。我醒过来去找主治医生的时候,在门外听到了他和时之余的对话。”
时仲德起身,缓慢走到她的面前。沈茵茵咬着牙根:“我说的都是真的。”
时仲德扬手一个耳光打过去,打得沈茵茵嘴里满满的血腥味,她抚着自己的脸孔,更添了憎恨绝望的眼神:“我听到他喊那个医生商睿,就在这家医院里。您要是不相信,尽管去查。我什么时候进的医院,什么时候接受的手术,只要您去查,我想不会有任何人阻拦您。到时候您就会知道,我说的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