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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柳絮纷纷惊微雨（第1页）

得到答案后，头领当即转身看向这个外貌怪异的老头，面色冷冽，厉声道：“为何在此行凶，谋人性命？看你年事已高，却不曾想竟做出这种恶事来。”

地上的男子已恢复了意识，脸上颜色退去。在随从的帮助下，他艰难地坐直身子，却是有些颤颤巍巍。他抬手指向黄芋老人，目光中满是祈求，望向那官兵，话音沙哑无力：“大人，你，你一定……要为小，小民做主啊，我，与此人，之前并，并无仇怨啊！”

“老朽此乃无心之失，不过是一时大意，还望见谅。况且，老朽已将解药给这位公子了。”黄芋老人双目深邃而锐利，看了眼地上的男子，随即笑着向那官兵头领拱了拱手，话语还算真挚。但是看在围观者的眼里，却掩不住这笑容下的虚假。

那官兵带着探究的目光将黄芋老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睑猛地一睁：“你是那日在凌居观搅扰离忧公主法会之人？！”

那日的事闹得很大，那头领虽未在场，但是却听其他人说起过，而这老毒物的外貌又太具特性，被人认出太过容易。

“老朽那是在收徒，喏，我的徒儿不就在此吗？”黄芋老人话音轻飘飘，说着便将视线指向了钟离湲，不以为意接着开了口，“今日之事不过是为宝贝徒儿变个戏法罢了，这公子已无事，官爷又何必当真，速速离去吧，可不

要妨碍了老朽的正事。”

“果然是你！”身穿铠甲的官兵头领眼中厉光一闪，却来不及去应付这老毒物，而是循着老怪物的视线看了过去，那道清冷的侧影迫使他神色微变，气势中瞬间多了几分谦卑。

他并没有立刻上前去行礼，而是向身后几人挥了下手，直到他身后的几人去领着一行手下进入了人群内，将所有围观者哄散后，他才向钟离湲跟前走了几步，恭敬地拱了拱手：“公主，是卑职眼拙，竟未看见您在此处，如有怠慢，还请恕罪。”

钟离湲微微颔首，以示回应，又将地上的男子瞧了一眼，转而正要对那官兵开口，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道突兀的讶然声：“嘿嘿，原来徒儿不是臭道士的通房丫头，而是国君小儿的私生女呀！有意思，身份这样有意思的徒弟，老朽非收不可了，成为毒师才符合徒儿这身份。”

“你这老毒物，怎能屡次三番侮辱我家少主！”望着那张笑得异常可恨的脸，锞儿气红了脸。

“放肆！离忧公主岂是你能辱没的？！”

那官兵亦是动了怒火，当然他并不是为钟离湲而怒，在这君都之中，竟敢如此藐视皇威，这令他一个身覆皇职的人怎能容忍。至于钟离湲的身世，私下里的传言本就众多，亦真亦假，他也难辨。

“少主，勿要相信这老毒物的胡言乱语，这不是真的。”锞儿的神情中多了几分紧张，望着

钟离湲不停地摆手，她担心她的少主万一真相信了老毒物的话，受到刺激。毕竟私生女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加之如今钟离湲又失了忆。

钟离湲神情淡淡，将此刻正在向她极力解释的锞儿瞥了一眼，却不曾开口。

仅仅是淡漠的一瞥，在场的几人便都已看出来了，钟离湲似乎是毫不在意老毒物刚刚那侮辱性的言论。既然如此，锞儿觉得自己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于是适时闭上了嘴。

钟离湲捋了一捋那被风吹至身前的一缕乌发，看向那官兵，目光平静，说话间已提起了脚步：“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这场闹剧，她已看够了，实在不想再耗下去。如今那中毒男子与黄芋老人之间所产生的纠葛，官兵自然会管。只是这区区几个官兵，能否降服黄芋老人，这就未可知了。

“徒儿慢行，等等为师。”破旧的衣袖被轻轻一拂，黄芋老人作势就要跟随钟离湲的脚步而去。

而这时，官兵头领也有了动作，面色冷峻，向手下重重一挥手，目光直指黄芋老人：“冒犯离忧公主在先，谋人性命在后，这其中的任何一桩都够治你罪了，给我抓起来！”

“既然如今你已知晓了我家少主身份，怎么？还想跟去云候府不成？”锞儿上前一步，抢先拦住了黄芋老人的去路，“府内门客众多，不缺绝顶高手。他们可不似大皇子那般心慈手软，故意饶你性命

。若是还要纠缠，今日保证你是有去无回。”

当然，锞儿这样说，完全是在造势，故意吓唬黄芋老人的。府中武艺高超的门客是多，不过他们是否能够完全制胜这个老毒物也难说，所以还是不要将麻烦引进家门比较好。

黄芋老人眼睛贼溜溜地转了几下，竟在心中思忖了起来，如若不是这丫头提醒，他倒还真忘了，他有一个对头抵挡不住庙堂的诱惑，当真就在云候府中做门客呢，一做便是几十年，如今算是在侯府中安度晚年，至于武功又精进了多少，无人能够预料，他有些犯怵了。

不过，想到这个死对头，黄芋老人竟是勾唇而笑，笑容中是满满的嘲讽。

要知道，当年对方投入云候府时，还美其名曰，这是一种归隐，不想再参与江湖纷争，别人是大隐隐于市，他这便是大之大隐。黄芋老人一直以来所嘲笑的，便是这一点，认为这个死对头明明贪慕权贵，却要将自己说得如此高尚。

然而，黄芋老人不知道的却是，他这个死对头多年来确实不曾插手庙堂之事，只不过是与已经去世多年的老云候为知己好友而已。

此时，锞儿明显看得出，这个老怪物有些犹豫了，心中难免一喜。不成想，自己故意说出来吓唬他的话竟真起了作用。早知如此，她真应该早点搬出云候府的大名，也不至于生出这些事端来。

只是，锞儿哪知，其实云候府

是真有一个绝顶高手坐镇，只是这几十年来都不曾显露过身手，平日里与普通老人没什么两样，以至于逐渐被后辈所不知。也许，只有府内真正遭遇重大危机之时，他看在多年的情份上才会出手。

黄芋老人心中一时纠结，如果跟着去云候府吧，很有可能碰上那个死对头，甚至交手。

可如果不跟着去，那他这徒儿该要如何去说服呢？收徒的事又得搁置下了。关键是，就以徒弟这身份，他出于忌惮，也不可能直接将人抓走。

虽然做法干脆，但是如果真那样做了，无疑是在触碰当今皇上与云候这两人的逆鳞，想必到时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对付他。

如果是他一人逃跑还好说，毕竟孑然一身来得利落，就算大闹一次皇宫，他都有恃无恐，确信自己有能力脱险。

而如果他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逃亡时肯定多有不便，那以后可就没安生日子过了。所以必须得是徒儿心甘情愿的拜他为师，如此才能省去很多麻烦。可这徒儿性子淡然，也太难说服了，可谓是软硬不吃，这令他甚是恼火。

黄芋老人抬手挠了一下沾着雨雾的银发，就在他转动着眼珠子，还思索着此事时，一行奉命缉拿他的官兵已经到了他近前，动作整齐划一，拔出刀剑便要对付他。

区区一行官兵而已，黄芋老人虽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但也不会任由他们对付自己而不还

手。

然而，此时他还真不能过度还手。他清楚，撂倒这些人，势必会引来更多的官兵，这毕竟是在君都之中，将事情闹大了对他没好处。为了顺利收徒，他只能一改往日之风，忍了。

于是，情急之下，黄芋老人也顾不得再多做思考，芋头茎叶从那几个官兵面前一扫而过，不过是当当几声，他的虚影眨眼间便已落到了那几人身后，伴着几声干笑。

见双方动起了手，一旁路过的行人们开始四处逃窜避让，场面变得有些混乱。

雨雾迷离黯然，蓄满了细密水珠的银甲暗光闪动，一招失手后，那些官兵反应迅速，然而就在他们转身，看清眼前一幕时，欲出招的动作却生生一滞，一个个眼中都瞬间溢出了震惊。刚刚那道躲过的虚影竟是一个健步跃向了钟离湲，并顺势钳制着举起了钟离湲的一只手腕。

凉风拂过，轻柔的衣袖滑落，一截皓腕在微凉的雨雾中悄然而露。黄芋老人快速将武器往腰带上一别，随后一指点在了钟离湲臂弯间。这一系列动作落入几人睁大的眼里，令每个人的呼吸皆是一顿，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钟离湲自己。

不过眨眼的功夫，待他们反应过来时，黄芋老人早已将钟离湲的手腕松开，正手持武器，望着他们，笑得狡黠而欢畅：“哈哈，老朽就不陪你们这些毛头小儿折腾了，哈哈……”

“你这老毒物！又是给我家少

主下了何等毒？！快将解药交出来！否则，后果你清楚！”锞儿紧蹙着眉头，又急又气，当她刚刚朝钟离湲臂弯间望去时，心头一颤。老毒物那一指过后，上面竟出现了一颗丹砂般的痘印，只有小指腹般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