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斯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探子说?,这是思晏的师父写的,我完全看不懂。”
楼庭柘瞥了一眼,“不是北阖文。”
只见?信纸上?画着无数诡异的符号,连卷如字,焦侃云问道:“交给思晏看看呢?”
虞斯挑眉,“她被看守得很紧。除了睡觉,守卫几?乎寸步不离,就连睡觉,也有守卫在房内四角站岗。”
焦侃云蹙眉思考片刻,又展眉笑道:“我把这篇鬼画符背下来,当面画给她,眼神、手指,总能互通有无。”
面前两个男人皆是一愣,虞斯先问:“你要来我家做客?”
楼庭柘咬牙切齿,“你要在忠勇侯府过夜睡觉?!”
第69章刺激。
虞斯挑眉侧目睨了楼庭柘一眼,慢悠悠牵起嘴角,仿佛在讥笑他,又因想到焦侃云不许他惹事而压住抿紧,最终忍下了挑衅之言,只淡然地偏头垂眸,刻意?把侧颈上的吻痕抻开。
焦侃云比他更为淡定,她认为这无?可?厚非,“寸步不离的守卫唯有夜寝时有一二松懈,我不以闺中好友探视之名去睡觉,怎么传递消息?此事刻不容缓,最好今夜便能解语,现在我还须想办法应付过我的侍卫,二殿下就不要添乱了。”
楼庭柘只是以炽热眼神攫住她的脸,吐出三个字,“不许去。”
焦侃云摊手,“理由呢?”
楼庭柘起身,见她坦荡望着自己,眸清如?许,他只能压制住滔天怒火,合眸顿了顿,睁眼时咬字愈发狠重,“你爹是?我的恩师,我是?你哥,行了吧?我在管你!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
焦侃云亦起身与?他对峙,“若二殿下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说出来一同商议,若是?没?有,就不要管我。”
“你把信给我,我帮你解。但凡是?字画符号,如?奇门诡道,必有规律可?循。”楼庭柘伸手,笃定地说:“一夜,我必解出。”
虞斯微蹙了下眉尖,冷声道:“这封信是?思晏的师父所写,内容是?否绝密,利害关系如?何,我们谁都不知道,不一定能先交予你单独看。”他并未徇私,道出事实。
楼庭柘沉眸,低声掀唇:“滚开。”虞斯钳制住他的手腕,他的左手造械持器,戴戒画饰,最为矜贵修美,“凭你?”可?楼庭柘依旧固执地绷紧那只左手朝她伸过去,青筋盘错,肌肉偾张,并不顾及要被扼腕废手的痛楚,只认真盯着焦侃云,哑声哀求道:“信我一回吧,就一回……”
焦侃云微拧眉,是?叹亦是?忧,楼庭柘抬起的手掌上?有无?数愈合的斑驳伤痕,兰夜时见他,他也是?缠着绷带,看上?去像是?被粗粝的钝器割伤,唯有指尖有数道利落的伤口,像快刀或是?剪刃所伤。他养尊处优,一贯造暗械的手,接触的也都是?杀人的银弦,忽然拿起绣针穿过柔软的香囊,竟显得笨拙。
焦侃云一瞬间想起了许多,十?二岁那年盛夏,碧青荷塘的红衣蝴蝶,那好像是?他第一次用这样深沉渴盼的眼神看她,说出了第一个“一辈子”。
父亲说,你欠了他这么大的人情,该如?何还?她抵触,甚至排斥,所以无?比公?正地说“他要当皇帝,守护天下苍生是?他该做的,不能为我。”其实她心底也很害怕,害怕楼庭柘拿命与?她同盟,是?没?有一丁点崇高的理想、没?有一丁点为了天下苍生的,她很害怕楼庭柘全是?为了她,所以她也不愿细想,不想管他。
直到昨日?楼庭柘哽咽着说出“我不争皇位了,我们不当敌手,你给我一点机会,垂怜我,施舍我”,她终于把这种害怕落实了。
他做到这个份上?,她不是?不能信他一回。或者说,从与?他同盟起,她便很认真地在尝试着相?信他。
她只是?不能给楼庭柘任何机会和希望,让他误会她有所动容,从而更纠缠不休。
所以,“虞斯说得没?错。”焦侃云轻声道:“很抱歉。这封信既然是?思晏的师父写的,且用如?此隐晦的方式,也许正是?只愿让思晏晓得内容,所以必须让她先看过。”
楼庭柘的下颚因紧绷而颤抖,通红的眉眼正如?他心口画的绯云般连卷悠荡,眉间心上?都是?她,他自嘲地笑了下,手腕的桎梏解开,他微微屈起指尖,想对虞斯说些冷言嘲语,却都因那句“谈正事,不要闹”而咽下了。
“圣上?并未禁止思晏见人,大概也是?想知道谁会去探访她,让守卫记下两人交互口舌。我若前往留宿,圣上?肯定会知晓,圣上?若知晓,我爹也会知道。后续我会向?他摊说,若晓得你我约谈是?为了正事,他会理解的。顶多就是?……”焦侃云看向?虞斯,“私下骂骂你,然后把我看管得更严一些。”
虞斯垂眸,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低声开口:“我会尽快上?门赔礼的。”他的指尖轻快地点在桌上?,“你想如?何进我的府邸?你的侍卫不得内情,恐怕会尽全力阻拦你。最好也不要让旁人晓得,你在侯府留宿。”
“甩掉侍卫倒是?容易,只是?会害苦了风来与?画彩,他们跟着我出来,我不见了,他们免不了会被责问?。”焦侃云思忖道:“须得给他们找一个回禀时免于责难的可?靠理由才好。”
“跟着我。”楼庭柘突然出声,阻断了两人视他如?无?物般热火朝天的相?聊,焦侃云分明晓得他一直盯着她看,却是?一眼没?分给过他,“我去侯府办事,把你带进去,我会告诉风来和画彩,是?我找你有事。”
焦侃云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他,“你要去侯府?找什么理由?”
楼庭柘一哂,“替父皇训诫一番守卫,看一看虞思晏的境况,好回去禀明,得知你亦想入府探望虞思晏,便将计就计,故意?偕同你入府,好行监察之责,防止你这个早已置身事外的人突然又和虞斯借机谋事。”
焦侃云知道他是?为了插足,此刻正事要紧,倒也不想和他计较,“这确实是?好法子。”
说好谈正事不许夹带私心,虞斯不悦地盯着楼庭柘,他分明是?借机行监管之职,防止两人有任何亲昵举动,但这无?疑这是?最好的办法,他握紧杯盏,别有深意?地赞赏道:“殿下好计策,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素来脸厚,痛爱胡编瞎话,为所欲为。”楼庭柘同样弹起弦外之音,说完又立刻转了话题,邀功乞怜一般同焦侃云说道:“我已潜过一次兴庆府,见到了太上?皇,他隐约知道我携有目的,肯与?我周旋玩趣,说很期待我下次完好无?损地再探入府中?,他会耐心等着我将目的全盘揭露出来……他说,只要我有那个命,不被父皇发现,他愿意?陪小辈玩一玩。”
焦侃云岂会不知他有意?邀功,从前他一贯轻描淡写,如?今刻意?点出自己为她搏命,放下尊严姿态乞怜,让她很不习惯,垂下眸,只叮嘱道:“无?论如?何,殿下小心吧。”
一点就行了。楼庭柘觉得,自己很容易把自己哄好,只需要焦侃云给一丁点她自己都不觉得是?甜头的甜头就行,他嘴角微翘了下,看向?虞斯,仿佛在说:我就是?脸皮厚,死都不放手。
虞斯咬紧后槽牙暗自磋磨着,盯着他的眼神已如?恶狼掘坟咬尸。如?他所料,楼庭柘脸厚到看见吻痕都半点不退却。想让他不再插足,光是?摆出暧昧,并不能够,可?是?……虞斯垂眸看向?焦侃云,她什么时候会有和他更进一步的想法呢?
两人各有所思,焦侃云却已经在做会议总结了,她将几件事重新梳理出来,把各自任务划分清楚,交代一遍,又提到北阖使者入樊京之事,“我们需要早做准备,届时宴会上?,思晏这个关键人物,极有可?能会被传召面使,宴上?使者会问?她什么,发现什么,我们都不清楚。倘若行错分毫,她难逃一死。
“我如?今没?有官职在身,也没?有阿玉领携,怕是?不能参加宴会,帮不了她,但若是?能提前猜测一些走向?,我们可?以教她一些话,让她背下来以作应付。时间也差不多了,等思晏解开密语,我会先行整理,等下次见面,我们再一起商讨。”
听闻下次还要坐在一处共谋,两人眼神交锋,嘴角皆挂着冷笑,焦侃云敲了敲桌子,“你们听到了吗?”
虞斯先收回视线点点头,“好,我也会趁此时机捋一捋北阖使者此番前来的个中?目的与?手段,下次汇报给你。”
楼庭柘收起桌上?密函,“下次约哪?”
这倒是?个问?题,金玉堂到底不是?谋事的长久之地,其实焦侃云私心里?还是?很想把虞斯的私宅当作据点,那里?僻静又安全,可?她要如?何避开侍卫去那里?呢?或者说,她要如?何不被侍卫看管?不被父亲辖制与?虞斯来往?难道要和父亲说……她的心微微一动,忽然抬眸看向?虞斯,只一眼便耳梢泛红,迅速低下头,因自己荒谬绝伦的一刹念头而失笑。
倒也不必为了方便谋事,而让他老人家崩溃。
她敛了敛神色,“约在司家宅院吧,今夜过后,我再要见你们必然要与?阿爹汇报清楚,若是?太频繁,他肯定不许,毕竟对他来说,谋事本?就必须快速有效。所以我们见面的时间暂定于白露,未时,届时我会想辙赴约的。白露前,所有休沐日?,我自有安排,平时你们若有急事,可?以到……”
她蹙眉一顿,实在不知该让两人到哪找她。两人皆满目期待地屏息等着她说下文。
她一噎,想了半晌,最后说道:“你们可?以找点秘密传递消息的办法。”她看向?楼庭柘,“就没?有飞镖这类托字的暗器什么的?”又看向?虞斯,“阿离悄无?声息地在我的饭盒下压张字条也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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