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说谎,老实写就好。
阿霞每个月一定会在约定的时间寄来很长的信。举凡交到新朋友,跟阿陆还在联络的事被要好的朋友现而遭到揶揄等等,真的会把一个月里生的事钜细靡遗写上去寄给我。
「最近阿陆的信都来得很迟,我很担心。如果有什么烦恼,打电话还是用什么方式都行,要告诉我喔。因为阿陆是我重要的儿时玩伴。」
看到最近一封信最后这几句话,让我很过意不去。
她对每天生的事都毫不隐瞒地写给我,所以我也应该这么做。
如果没特别生什么事情,就写「什么事都没有」、「也没在念书,都在玩游戏耍废」寄给她也行。虽然阿霞也许会傻眼,但是只要写信就能让她放心。如果嫌写信麻烦,打电话直接讲也无所谓。
然而无论哪一种方法,现在的我都变得会找理由逃避。
「哥哥,上学~!妈妈在催了~!」
「……我知道啦,马上过去。」
把到头来还是一个字都没写的白色信纸放进书桌抽屉,逃也似的走出自己的房间。
虽然提不起劲一大早就去上学,但是比起面对空白的信纸好上几分──现在的我陷入这样的心境。
异状的征兆,打从小学毕业到刚上初中时便已存在。
和小学不一样,上了初中以后,除了和同学间的横向连结,对于与前辈以及后辈之间的上下关系也得费心。新的环境,和「朋友」不一样的全新人际关系──这对内向的我而言非常吃力。
当时的我已经完全陷入泥沼。
「──学长,不要拖拖拉拉,请你赶快去捡球啦。要是我们这些先选手不小心踩到受伤了怎么办?」
「……啊啊,抱歉,我马上去。」
「真是的,拜托你了,学长。」
初中时代,我因为天生长得高而参加排球社,但也因为运动神经不好,三年来一直都是替补。
虽然都有认真练习,但是始终没有多少进步,在练习赛之类的场合,随时都会被当成球或杀球的靶子,搞得别说是同学,就连学弟也看不起我。
也因为这样,别说是社内,在班上也几乎没有很熟的朋友。虽然并未遭到霸凌,但是不管待在哪里都是一个人。
小学时处得还不错的那些人,如今也加入别的小圈圈,对我完全不表示兴趣。
「……信里该写什么才好?」
就算想写学校生的事,但我说什么都不想把现在这种不得志的状况告诉阿霞。
以往的我不管在何时都是「可靠的大哥」,却只是去了人比较多的地方就变得判若两人,过着阴沉的校园生活。
这么没出息,这么逊的模样,怎么能够老实告诉她。
告诉我从小就一直喜欢的女生。
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的信里关于「社团」与「朋友」的内容消失了,渐渐把更多的篇幅分配给关于「学业」与「兴趣」,以及之前不太会提到的「自己的家人」等话题。
我有意开始删减关于自己的内容。
即使是这样掩饰再掩饰,对于信的内容不断调整,避免让儿时玩伴担心,但是到了高中时代,终于连唯一能在信里自豪的「学业」也逐渐变得不顺利。不知道是初中那种填鸭式的念书方法不管用,还是我本来就不擅长掌握重点──随着年级提升,学年排名不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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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年排名从两位数到三位数,再从三位数掉到低于平均──这样一来,就连毕业后的出路都变得有危险。
「──陆,今天的三方面谈老师也说了,你的志愿要怎么填?改成当地的私立大学吗?这么一来依照现在的成绩勉强可以。」
「不,维持原样就好。让我去考考看……我会努力的。」
我现在的志愿是县内数一数二的公立大学。就我就读的高中而言,排名前五十名里能有两位数合格者便已经算好了。考虑到我现在的成绩显然是不可能,但我还是拒绝老师与家长的提议。
无论什么都好,我想要有一件可以自豪的事。除了健康的身体以外,运动和外表都只有平均或平均以下的人,最后能够抓住的浮木只有学业。
只要好好念书,让努力开花结果,想必会对自己抱持自信。
……也会有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儿时玩伴的勇气。
我以备胎的学校也会好好去考的条件说服双亲,然后更加努力念书。
周遭人们都沉迷于玩乐或恋爱时,我也拚命坐住书桌前方用功。
我讨厌念书。如果可以我想去玩,想要玩游戏,看漫画,在家耍废。
可是我更希望得到儿时玩伴的称赞。
好厉害喔,你很努力喔,恭喜你,真不愧是我自豪的儿时玩伴大哥哥──
我想让她看到我帅气的一面。
由于我做出觉悟豁出去努力,本来走下坡的成绩开始提升,回复到几乎保证可以考上私立大学的水准。
只要继续努力下去,相信第一志愿也并非遥不可及。
虽然前提是……再有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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