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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2页)

虞斯猛然起身,面颊红如滴血,一路烧到耳尖,尚未开口,又听她貌似称赞地慨叹:

“想来当今贞安公主的面首齐聚一堂,也不及侯爷半分风采。可正如话本形容,侯爷魁伟英武,怕是远比面首要彪猛许多。”

她不仅拿他与男宠相提并论,居然还用?了整篇话本里他最厌恶的字眼:魁伟彪猛!

仿佛贴着脸在说他胸大!

她怎么敢的?

虞斯气得?倒笑,“没想到啊,你好?样的,焦侃云,素来玲珑八面,瞧着是端庄沉静的女官典范,私底下?竟是这种人!你明日不要我替你蹲守房梁了?”关窗也不要了吗?

焦侃云微抬手,毫不在意地说:“嗳,一码归一码,可不能公报私仇啊。再?者说,夸赞之辞,侯爷为何要怒啊?话本自第一章回起,我就一字不落地看过,早就对侯爷的品行知根知底,与你密谈起公事时,不也是神色如常,未曾有一丝芥蒂吗?”

她这番话真正儿?地会戳虞斯的痛楚。那日密谈,她果然是故作淡然,与他寻常处之,其实心?底早就看透他防线崩溃的事实,那他一直以来故作的坚强算什么?落在她眼底净是可笑吗?

所以她那天还偷偷笑了吗?!

虞斯越想越崩溃,一时难以自控的酸涩涌上心?头,眼前竟隐约有些水汽朦胧,可在北域行军,挂在冰崖间九死一生时,反倒一滴泪都流不出。他自幼便?是这般,极其看重他人不太在意的问题,且有时会莫名的泪水失控,屡次皆是咬着牙生忍了回去。

如今瞧着面前灵动地调侃他的女子,他竟然一边想要流泪,一边又感觉心?头有一丝陌生的悸动之感,堵塞得?喉咙发酸,他蹙眉垂眸,只好?握拳抵住唇口,掩饰接不住气的低喘。好?狼狈。

好?快活!焦侃云心?底狂笑,难得?看见这大贪官吃瘪,她才终于有了一丝打了胜仗的快意。不过两人还要携手调查阿玉的案子,不能得?罪太过。

思及此,焦侃云敛了戏谑之色,关心?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痛改前非,还是一条好?汉。阿离,扶好?你家侯爷,今晚回去让厨房煲一罐滋补鸡汤,若是忠勇营没有得?力厨子,去一品堂买现成的汤煲也行,他家的糕点一般,鸡汤倒是鲜美,喝了养一养神。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语毕,颔首与他别过,潇洒离去。

阿离扶住虞斯,目送焦侃云,口中啧啧称奇,“焦姑娘人真是不错啊,您都被话本编排成这个形象了,她还肯与您走得?这般近来劝慰您。”

虞斯睨了他一眼,“你还有闲心?看热闹?人都走光了,让你翻进?去查的东西,查完了吗?”

阿离点点头,拍了拍胸口,“都在这里了。”

东西到手,虞斯领着忠勇营兵差们收队,同样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酉时三刻,偌大的忠勇营异常安静。

虞斯自处理完侯府事宜回到营帐,就再?也没有笑过了。是的,连冷笑都没有了。

倒不是那伺机搜查侯府的官兵难缠,而?是管家交到他手上的话本上册,明明只有三章,怎么会那么厚。隐笑居然有这么多破烂东西可以编。

章丘等人召集营众开完会,将今日缉拿失败的过程从头到尾复盘了一遍,期间虞斯一直捧着话本,目不转睛地看,不晓得?在想什么。

章丘苦着脸,一边焦急地给他打扇子消气,一边出言安抚,“这人是个高手,绝对的高手,没准以前从过军,至少是个副将军,深谙兵法!”

虞斯盯着虚空一点,面无表情?地偏头,颇有几分疯戾的意味,“尸体在说话?”

章丘一噎,想起他说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赶忙转移话题:“侯爷,您要金玉堂数间厢房里的香灰,阿离他也给您带出来了,您倒是说一说什么用?处啊?”

虞斯这才合上话本,将其递给章丘,“你仔细闻一闻,这上面印书所用?之墨是什么味道。”

章丘接过话本,与阿离等心?腹侍从挤在一处,低头细闻,“老字斋家墨的味道吧?金玉堂虽富贵,但到底是商人当家,印书耗费之巨,自然要节约成本,他家的墨经典又便?宜,且混有特殊的香,味道也好?闻。”

虞斯看了眼阿离,后者领悟,拿出包好?的几包香灰,分给众人。

“金玉堂的听客们素有记笔的习惯,因?此堂内长期备有墨条,随取随用?,都是老字斋的,一来便?宜,可以节约开销,二来,香味独特,如标志一般能让客人们印象深刻。那些人到了金玉堂,自然是用?金玉堂一早备好?的墨汁和同一材质的稿纸记笔,若有废纸,便?用?香炉烧烬。那么,同一种墨和稿纸,余灰的味道必然都是一样的。”

虞斯点到为止,章丘已了悟,“哦——可隐笑的话本定是一早写?好?,而?非在金玉堂时用?他们的特制墨水书写?,所以若是隐笑走时为了掩人耳目,烧掉了底稿,那他留在香炉中的余灰,气味必定和其他人不同!”

可要分辨已经燃烧过的味道,他们都没有那样的鼻子,只有虞斯能够分辨!

阿离一拍脑门,大呼:“坏了!早知道就把每间房的香炉都偷出来了!明日再?去看,气味定然消散殆尽,香炉怕是也被金老板清理过一轮!该如何找啊?”

章丘沉吟片刻,迟疑地说,“侯爷方?才留在大堂审视时,怕是已经将人的衣带上沾惹的味道都记过一遍了吧?”

虞斯不屑地瞥他一眼,“算你聪明。不过,大堂终究太过嘈乱,味道纷杂缠绕,除却纸烬味,还有不同的熏香气,要摒却杂味,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只隐隐记得?,确然闻到了几次不同的纸烬味,想必燃烧前,上面的字用?的都是掺了香料调配的上等油墨写?出来的。”

“不能想到是哪几人了吗?”阿离急切问道:“哎呀,可是矜贵的人很多,自己从家中带好?墨来金玉堂记笔的,应该也不止一两位吧?就算想起来,要筛选也要些时间。”

的确如此。但虞斯冷声哼道:“有多少算多少,我说过,此仇不共戴天,哪怕动用?忠勇营的全?部兵力,把樊京城翻过来,也一定要找到隐笑!”

章丘赶忙附和,“对!”

虞斯懒得?搭理他,“给我一夜的时间盘忆,我一定想起身上有特殊气味的人究竟都有谁。明日辰时点出一百精锐,校场集合,整装待发,届时兵分多路,与我把樊京城给翻过来!”

语罢,他起身离开,正撞上牛高马大的厨子给他端汤,“侯爷,一品堂买来的鸡汤热好?了,喝了再?走吧?”

不提还好?,一提鸡汤,虞斯瞬间想到焦侃云让他痛改前非,喝汤养神,分明就是听信话本之言,认为他滥淫无度,损耗严重,遂转过身来瞪了厨子一眼,“本侯身体好?得?很,看上去是需要滋补的样子吗?!”

厨子噎住,朝虞斯远去的背影喊了声,“您不喝,那我喝了?”

只听远远一个声音传回来,“谁说我不喝!端我房里来!”

夜深人静,月圆心?明,人也更?容易惆怅。

一品堂的鸡汤味道的确很好?,浓郁鲜美的香气盈满鼻间,喝得?心?胃皆暖意融融。虞斯躺在床榻,努力地回忆储存于脑海中的各种味道,却总是想起焦侃云下?楼看见他时,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笑容。

拿他和面首比?竟然拿他和承欢讨宠的面首相比?!焦侃云是类比话本,讥讽他“追求女子时”腆着脸不知羞耻地讨宠吗?“魁伟彪猛”“英武诱。人”皆是话本所用?描述,她身为闺秀女官中的典范,居然把如此艳。俗、毫无水准的话本听得?这么仔细?

她每回听堂都听得?这么仔细吗??

难以想象焦侃云一字不落地通读了《自恋的忠勇侯虞斯不得?不说的隐秘情?史(上册)》后,每次见到他,心?理活动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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