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阴暗又潮湿,入了夜后没有点灯,她就坐在角落的干草堆上,在上面积了块儿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软垫,绣着翠绿的荷叶和红尾鲤鱼。
身旁还放了颗圆润的明珠,光是看一眼光泽就知价值不菲。
世子进去时,那姑娘蜷缩着膝盖,只占了很小的一块地方,一只脚踩在草垛上,另一只脚尖点着地,像是怕踩到潮湿的污水。
她的一只手上捏了个陶杯,里面是空的,没有茶水。
身旁的软垫上还放着一本书,翻开了几页,像是正在读。
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她抬头看过来,泛红的杏眼睁圆了一些,声音很轻。
“你来了,云桢清。”
世子径直走进去,温声说,“我来迟了。”
他气质隽永骄矜,走进牢房像带进来了一道月光。
一向温和又疏离的人,此刻却不再高不可攀,而是取下让昭文备好的干净披肩,屈膝与她平视,将披风系在姑娘脖子上。
姑娘的皮肤很薄,在寒凉了牢房中冻得失了血色,像张纸一样。
纤长的睫毛在眼尾压出小扇子似的阴影,嘴唇像褪去色泽的花瓣。
唐玉笺声音有些低落,“他们不听我解释。”
“是我的错。”
她像是确认,仔细辨别他的神色。
没在他的脸上看到厌烦和愠怒,才有些不安地问,“那块玉佩,你是送给我了,对吗?”
云桢清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既有懊悔和歉疚。
又隐隐带着怜惜。
“对,它是你的。”他认真地道歉,“是我考虑不周,那块玉佩上刻有侯府的印记,寻常当铺担心惹出麻烦,会派人来核实一下。”
可唐玉笺不看他,目光像是无处安放一样,落在地面的污泥浊水上。
她文不对题地说,“其实我能离开这里,这里困不住我,但是,如果他们已经认定我是贼,我就这样直接离开,他们就更加确信我是贼了。”
后知后觉,不该这样做。
云桢清平息了呼吸,压住声音里的异样,“嗯。你做得很好,是我来迟了。”
唐玉笺松了口气。
表情终于没那么紧绷。
迟疑了一下,声音小了许多,“云桢清,我不是故意要当掉你的玉佩,我没有你们凡间的银钱,什么都买不了。”
唐玉笺没有骗他,她的确可以用卷轴离开这里,毕竟她是妖怪,即便再微末,人间的牢狱也关不住她。
但她还是留了下来,心里琢磨着,或许她不应该把那块玉卖掉。
她一直在这里等待,也是出于同样的想法,想知道他会不会来。
唐玉笺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事,也担心他如果现了自己把他送的玉卖掉了,会不会生气。
云桢清的手指离她不近,在空气中打了个结,拉着披肩绳线的两端,没有碰到她。
举止端放,不冒犯半分。
“玉笺,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他的声音无限温柔,似乎怎么样都不会生气。
“那块玉佩是你的,你想如何处置都可以,是我考虑不周,才让你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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