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沉默着的阿念,“你的意思是?”
云归露出一点幽微笑意,“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是出卖我父母的叛徒,或者跟我父母的死没有直接关系,你的合作伙伴为什么不能是我呢?云家其他人能提供给你的,我一样可以。而且因为之前的行动,我觉得我在警方那边更有信誉力。”
曼陀罗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相信他的话,但肢体动作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放松了些,“那我就来说一句废话,想必阁下已经看穿这是诱你们上钩的陷阱。所以我当然不是你父母的前队友,他们的死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准确的说,那就是一场意外。”
一旁的阿念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她怕自己表露的太明显,赶忙低下头掩藏表情。
她旁边静静聆听这场交谈的阿洛,不动声色的替她遮挡着曼陀罗若有似无的探究视线,同时他也深深记住了这个女人说话时的每个表情和眼神变化,以便接下来复盘的时候好分析真假。
曼陀罗确实感觉阿念有些奇怪,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凭空联想到这都第三回了,姐弟俩中的姐姐还是个假货。
她继续道,“当然,明人跟前不说暗话,我们集团当年确实是想除掉你们父母,只是集团还没来得及动手,他们就先出事了。”
曼陀罗似是怕云归不信,又补充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像谎言,但如果我想骗你,完全可以先编个替罪羊出来,或者直接说破阵子当中的第三人就在我们手里,但我不是她。这或许是更能让你们接受的真相。”
云归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又问,“听起来,当年负责这件事的人不是你,看你的年纪,在十几年前也还很年轻,恐怕职位不是很高吧?你就这么确定你掌握所有的内幕?”
曼陀罗沉吟了一下,“这个,我自然无法百分百保证,虽然这些年都是由我负责接洽花国那条线,但当年包括现在负责执行指令的确实不是我。但我不觉得当年的负责人有必要在这事上瞒我。”
云归不语。
曼陀罗打量着他的神色,像是看出了点什么,脸上流露出了一点不会过分激怒他,又确实微妙的讽刺笑意,“你早就知道你们家族里,有些人与我们是合作伙伴,所以你怀疑是他们动的手?”
她顿了顿,刻意放缓语调,“这样说来,说不准还真是我们替他们背了一回锅。”
云归点了点头,“我要是让你把与你有合作的云家人的名单交出来,你当下肯定不能答应,所以我们换个问题。”
他视线余光瞥了阿念一眼,替她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破阵子当中的最后一个人在哪儿?”
“她啊!她已经死了。”提起这位多年以前的对手,曼陀罗的语气有些微妙,虽然与庞大的残夜集团相比,破阵子实在是有些螳臂当车的可笑,但能被她记得住名字又在他们集团内部留下档案的,总归还是配称得上是对手的。
阿念虽然一直都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这个答案心神还是一震,她失声道,“你们杀了她!”
曼陀罗一直感觉她身上有些奇怪之处,但短时间内也想不透,就只说:“我们要是抓到了她,当然不会轻易杀她,她是病死的。在我们找到她之前,她就病死了。”
她说到这儿终归是有些感慨,“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个人物,将我们所有人都狠狠戏耍了一番。我们最开始真的以为破阵子只有一个人,而另外两个人的存在是她营造的假象。”
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
“但人死了,有些事终归是顾虑不到。”曼陀罗说到这儿又看了云归一眼,“你们的父母在后面虽然没再启用破阵子的名号,但他们不肯乖乖藏起来,就算没有那场车祸,也难逃这一劫。”
云归对她的这些话倒也没有表露出愤怒,只是轻不可闻又极为客观冷静的喟叹,“凡事皆有代价,这是他们选择的路。我想,他们有这个心理准备。”
很难说他这话究竟是对谁说的。
曼陀罗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是一笑。
她这一笑,使得她那张婉约的面孔添了几分动人心魄艳色,“云小少爷,你这话倒让我不确定,你是看得开,还是看不开了。”
…
云归三人走到了舱外,站在了一个他们能随时瞥见里面,但曼陀罗绝对听不见他们说话的距离。
阿洛站在中间,看了看左右都很沉默或者说心事重重的两个小伙伴,叹了口气,“你们说,她的话能信吗?”
对于这种犯罪集团的骨干,一般的测谎手段不太管用,因为他们很擅长用真话制造谎言,或者半真半假。
他这么问,也不是真想得到个答案,就是想打开话题而已。
“人只要在我们手里不愁验证不了真假。”云归语气淡淡的,他转目注视着阿念,“回国以后七七整理我就派人去找你妈妈。”
根据曼陀罗的交代,阿念的亲生母亲沉眠在一个小山村的后山,既然有了明确的线索,想要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就是他也明白,在这个答案到来前,阿念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希望她的亲生母亲还活着。
“至于你亲生父亲那边……”
阿念倦怠的摆摆手,“你就一块帮我查了吧。虽然我和我亲爸的缘分更浅,但这辈子总归是父母子女亲缘一场,我也该去祭拜祭拜。”
没错,根据曼陀罗的说法,她的亲生父亲也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