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仰头看着进来的人,笑容自动在脸上绽开,呼吸被调慢了频率,怕惊扰眼前太过真实的梦境。
是盛家琦。
是已经四十一天没有见到,但又突然出现的盛家琦。在她进来的瞬间,整个房间都更加明亮了。
盛家琦明天在这边有个通告,正好听说谢令仪在这里拍戏,所以提早一点过来探班。
她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还给他们带了小礼物。只冲常青点了点头,弧度微妙地介于点了和没点之间。
常青依然笑得一脸灿烂,欢欢喜喜地给她搬椅子,拿餐具。听说盛家琦的行李还在外面,就殷勤地下楼去拿行李箱,顺便高高兴兴地去结了账。
等她再推着行李箱进门的时候,就听见王远航仿佛在证明什么一样大声说:“家琦酒量很好的!”
盛家琦展颜一笑,偏头把头发别到耳后。
江夏冷眼看着常青忙前忙后,盛家琦像大爷一样坐在那里,连句“谢谢”也不说,忽然开口:“是吗?还没跟家琦姐喝过酒呢,喝一点怎么样?”
也没等盛家琦答应,她就倒了满满一杯酒,自己先干了。
盛家琦挑挑眉,觉得好笑,没想跟年轻人置气。一偏头看见常青脖子上的项链,在白炽灯下反射银制品熟悉的光泽,脸色马上撂下。
她摸了摸手提包上水晶小兔子的挂件。这个小家伙是她当年第一次送给常青的生日礼物,被郑重感谢但是坚决拒绝。
此刻,小兔子无忧无虑晃晃悠悠,盛家琦的眼神随着它的运动轨迹转了转,也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
常青有点惊讶的看着她,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翼翼地开口:“慢慢喝,不要急。夏夏你明天不开工吗?家琦姐不是也有活动吗?”
江夏虽然笑笑,但是完全没有听劝的意思,又倒了一杯酒,她拿起杯子直接跟盛家琦碰了下,一饮而尽,盛家琦也一样。
这时,常青掉了根眼睫毛,迷了眼睛。她摸出眼药水滴了两滴,然后闭上眼睛咳嗽几声,等到再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中好像看见两个人又喝一杯。
什么情况?常青转头看向谢令仪,大概是她眼药水还在眼眶里造成的泪眼婆娑效果太有杀伤力,本来笑着的谢令仪直接站起来拿走酒瓶:“这么喝的话可不行啊,明天还要工作。”
常青狠狠点头:“就是就是。”
王远航跟着乱点头:“就是就是。”
后来真正开始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也没再喝酒,这让暗中观察的常青悄悄松了一口气。
桌上曾经一个剧组的几个人说起一年前上部影片拍摄时的经历。
“所以你杀青那天怎么就偷偷摸摸地走了?”谢令仪笑着对王远航指责一些上部电影的事情。
“有急事,我真是有急事。错过了剧组给我准备的惊喜派对,抱歉抱歉。”王远航朝谢令仪和盛家琦连连拱手,然后拿起酒杯和谢令仪、盛家琦碰了一下,接着一饮而尽,“我这算是赔罪了哈。”
“怎么还喝饮料呢?”
“哈哈哈哈哈酒不是被撤下去了嘛。”
常青听着嘻嘻哈哈过去了的这件事,看着丝毫不在意的三个当事人,心里有些不解。
她看向盛家琦,她已经开始跟着谢令仪进入下一个话题了,常青的眉头皱得更深,原来,你会出席别人的送别派对是吗?
餐桌上,王远航怕冷落了江夏,总是没说两句就尝试把她拽进话题。
常青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偶尔附和地跟着笑几声,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地吃东西。她本来也不是健谈的性格,饭桌上的朋友也很习惯她的沉默。
她其实很高兴,虽然有点疑惑,但总归很高兴。
距离常青和李平见面已经有半个月了,明明事情也算是圆满解决,可回来之后,她仍然如同被摄魂怪舔舐过一般,失去了一部分的快乐和希望。
似乎在这件事中,被辜负、付出惨痛代价的不仅有张冲,还有擅自对别人抱有希望,又擅自深深失望的自己。
这是一个成功果实也无法抚慰的伤口,在每一个可能低落的时刻,都像高明的刺客一样神出鬼没地现身,对她造成伤害。
很幸运看到了盛家琦。
没见到她的时候,想着见到她了自己想做的有很多,想对她说说自己有多难过,想让她夸夸自己其实超勇敢,或者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趴在她肩膀上哭一场。
见到了之后又觉得,其实什么也不做也没关系,就这样在她身边坐着也很好,就这样听她说话也很开心。
她今天穿着印着鲜花的酒红色衬衫,外面穿了一件牛仔外套,妆也甜,一笑起来仿佛春日的暖阳,让常青那一天因紧张和糖分缺失被带走的体温逐渐回升。
常青悄悄看向坐在旁边的人,今晚灯火辉煌,人人欢畅。
……
晚上起了一场大雾,整个影视城像被热水泼过一样,灯光隐约,人影幢幢。走在雾气里,如坠梦中。
散场后,谢令仪安排常青先送盛家琦回酒店,她自己和江、王两人一起走。
常青看着明明和自己一个酒店的谢令仪皱起了眉头。
谢令仪冲她眨眨眼,
常青:“哦?”
她全然不明白谢令仪的意思,只不过盛家琦已经不耐烦地先走了,常青赶快拉着行李箱跟上。
盛家琦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走在前面,常青一边看手机地图一边拉着行李箱“骨碌碌骨碌碌”地跟在后面。
“直走、直走!为什么停下?不知道路为什么走在前面?”常青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