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开门,是周太医身边的小厮,提着一个木桶,里头是冒着热气的药浴。
“有劳。”怜月道了谢,接过木桶。
明檀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找的周太医?”
怜月一愣:“奴婢没找啊。”
“那这药浴……”明檀话没说完,便住了口。不是她们还能有谁,自然是李弥。这人……心有必要细到这份上吗?
明檀与怜月一起为采彤洗药浴,这小玩意实在是乖巧,被丢进水里都不跑,简直就是习惯了似的。
明檀还在它腿上发现了一个伤疤,越发觉得它最起码曾经被人救助过,因此才会对人很信赖,甚至想方设法赖上来。
如今天不冷,采彤被洗过后,裹着一层绸布,被明檀抱在手里。
怜月见明檀抱着采彤的模样,倒像是抱个小婴孩。怜月不由心下感慨,也不知道将来郡主的夫君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们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来。
“郡主,时辰已晚,您也洗洗歇下吧,奴婢把这小东西安置了。”怜月道。
此后的几日,一路太平,明檀有了采彤解闷,路上倒是没觉得那么无趣了。李弥每日都会派人送些生肉过来,有时还会烤些鱼或者肉给她吃,但他一次都没有单独到她跟前来,也没有再给她送花,更没有邀请她一起去看风景或者探访村落之类。
明檀几次想叫怜月把那个鲁班锁还给李弥,但最终一直没开口。那鲁班锁,被装在一个香囊里,与明檀的随身行李一起,每日被带进带出,明檀也没有重新拿出来摆弄。
李弥也一直没有问她讨要,好像忘了这个物件似的。
算他识趣!明檀道,果然不给他好脸色,他就懂事了。
但怜月觉得,郡主哪怕有了采彤陪伴,也不如刚离京那几日快乐,有时候她还抱着采彤发呆,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从京城到琅琊关,将近一千里,明檀一行人,走走停停用了半个月,到琅琊关这一日,正好是端午。
镇守琅琊关的裴昂裴将军,亲自去迎明檀一行人。
明檀这会儿已经换了夏装,仍是女官的装束,与同行的女官相差不大。
裴昂一直镇守琅琊关,年近三十,还未娶亲。不为别的,只因他自己文武双全,样貌出众,寻常女子入不了他的眼,但琅琊关这地方,哪来的美人?
裴昂上一次见明檀时,她还小,虽说已经容貌出众,但觉得只是个孩子,这会儿明檀再出现在裴昂面前,他顿时觉得移不开眼。
这不就是他心心念念多年,宁缺毋滥的大美人妻子人选?裴昂到底年长,即便有心思,面上也绝不显露,况且他也不能只看外貌,还得了解习性。因此明檀对裴昂的心思毫无察觉。
“郡主、李大人、程将军,诸位大人,一路辛苦。”裴昂朝众人拱手。
明檀笑道:“裴将军与将士们镇守琅琊关多年,才是劳苦功高。”
这话裴昂喜欢,觉得明檀郡主不光貌美,还识大体,心里对她的喜欢越发多了一分。
李弥站在明檀身侧,不动神色地打量裴昂,裴昂带着探究的眼神看明檀时,李弥也正看他。出于直觉与本能,李弥倒是一眼就将裴昂的心思给看穿了。
李弥觉得这很正常,若是见到郡主这样的女子都无动于衷,那才是怪事一桩呢。
“今日端午,末将与将士们一起包了粽子,还打了许多猎物,正好为郡主与诸位大人接风。”裴昂爽朗道。
“劳将军费心。”李弥道。
裴昂将明檀与李弥等人领到将军府,先安排他们休息。
裴将军可没收到皇上的指示,说要撮合明檀与李弥。他还听程将军说了,郡主和李弥一路上闹得似乎不太愉快,加上他自己的一点私心,李弥被安排在西院,明檀在东院,两个人离得老远。
裴昂虽说没娶妻,倒是有个小妾,姓薛,平日里将军府的内务,多是她打理。
但叫一个小妾招呼郡主,便太失礼,裴昂一时有些犯难。
薛氏平日最是温柔体贴,见裴昂犯难,便细声道:“将军平日顶聪明的人,这会儿倒糊涂了。郡主如今是朝廷的特使,您要看的是她这会子的身份,而不是对待一般女眷,您应当向对待李大人一样对待郡主,亲自招待。至于一些内务小事,吃穿用度,交给妾与府上的婢女打理便是。”
裴昂嘶了一声,点头笑道:“你倒是机灵,这话说的有理。”
薛氏掩嘴笑道:“我机灵也是将军教的。妾也有私心,郡主金枝玉叶,妾若是无意间怠慢了,丢的可是将军府的人。”
裴昂连连点头:“你素来懂事,平日没白疼你。”
东院内,明檀到了她暂居的之处。可以看出,一应布置齐全,且都是新的,虽不奢华,胜在干净。伺候的婢女也准备了六个,对颠簸一路的人来说,已经是极好之所。
“郡主,先叫人打水来给您沐浴吧。”怜月道。
“嗯。”明檀应了声。
如今天气热,昨夜为了赶路,他们到驿站已经很晚,明檀没有沐浴便歇下了,身上早就觉得不利爽了。
怜月便去吩咐人打水。随行的太监把装着采彤的笼子给送了过来。它一直要追着明檀,刚才的场合不适合它出现,明檀便狠心将它关起来了,这会儿它正在笼子里打转,一看到明檀便停下来看她。
明檀吩咐小太监:“把它放出来吧。”
小太监打开笼子,采彤蹭一下蹿到明檀身上。
将军府的婢女们在一旁早就看呆了。怎么郡主还养了这么个玩意儿,这可不是好东西……郡主倒不怕人说闲话,不在意自己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