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点着头,又朝一个脸嫩的小伙计招了招手,吩咐他先照看着铺子,然后掀着袍子朝楼上的书房去了。
那小伙计也是个热情的,乐呵呵给人端茶倒水,但林潮生没敢揭了蒙面的长巾,只道了声谢又安安静静立在一旁等掌柜的消息。
没多久,那掌柜从二楼一间书房出来,立刻下来喊了林潮生,领着他去了二楼。
他一边走一边说,“我们东家姓付,外面的人常喊声付二爷。”
林潮生点点头,明白掌柜是在介绍东家。
几步上了楼,掌柜又到门前叩响房门,轻声道:“二爷,人来了。”
里头响起一道男声,声线清悦,是个年轻男子。
“请人进来吧。”
掌柜立刻推开门,招手请林潮生进了书房。
这间书斋布置古雅,迎窗钉了朴素的竹帘,墙上是几卷挂画,分别画了梅兰竹菊。书架子高有五层,摆满了各类书籍,偶有两架旁边还放了花架,却没放红粉娇绿的花卉,而是几棵矮松、文竹的绿植盆景,修剪得规整漂亮。
书斋朴素,书房却装潢贵气。
就连坐在书案后那位年轻东家手里端着的白瓷茶盏也描了一圈金。
他端着茶盏却没有往嘴里送,而是翻动着一本摊在书案上的画册子,一页一页看。
可不正是林潮生画的《农夫与蛇》。
连那四十来岁的掌柜都看得满面羞红,可这年轻人却一脸正色,如看经书策论般看得认真,面不改色。
“完了?”
翻到最后一页,那付二爷微有失落地低叹了一声,然后才合拢小册子抬起头。
林潮生已被请到书案对面坐下,掌柜亲自给他奉了茶水,不过他仍是没喝。
付二爷看了他一眼,见林潮生蒙着脸,微微一愣。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还不用林潮生解释,他先帮人找了借口。
他猜测这是个年轻书生,读书人自命清高又恃才傲物,画这些怕被熟人知晓丢了名声。
当然了,他和掌柜一样,压根没想过眼前的林潮生是个已经嫁了人的哥儿。
且不论哥儿会不会画这样出格艳情的画作,就论如今哥儿的地位,也少有会写字画画的。
哥儿生育能力不如女子,力气又比不上男子,左右对比都差上一截,因此也只有农家贫民娶不着媳妇才会讨一房夫郎。
古来重男轻女,哥儿的地位比女子还低上一些,所以除了大户人家的贵哥儿会从小学写字弹琴,普通人家只当家里多个劳力,养到十五六岁再配出去换些礼钱。
因此,付二爷根本没想过眼前的林潮生会是个小哥儿。
见人蒙着脸,他也没有硬要林潮生摘了长巾露出真面目,而是拿着手里的画册朝前递了递,一张嘴就是一连串的话问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