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转头对胡巧月又道:“妈,我是不会跟你生气的。今天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想通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想不通,别费劲了。”胡巧月淡淡地。
“正清我们走,还跟她们废话什么??”刘玉秀伸手就想去?拿装苹果的网兜。
被?林思危一手按住:“刘阿姨,你不会连苹果还要?拿走吧?”
刘玉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真正尴尬到?极点。
还是林家乐喊了一句:“谁稀罕,就当喂狗!”
一家人狼狈而逃。林思危跟到?楼下,等他?们一出门,立即重重地将门关上。
就听见刘玉秀迫不及待地说:“气死了,这一老一少怎么?这么?恶毒,牙尖嘴利的,跟疯狗一样。”
林正清还安慰:“算了算了,今天说僵了,回头我自己再来。”
然后两个人两辆自行车,又带上双胞胎,气呼呼地走了。
等林思危回到?楼上,却?见胡巧月坐在窗边笑?,哈哈哈哈地笑?。见到?林思危进屋,指着林思危又笑?。
笑?着笑?着,胡巧月就笑?出了眼泪。
新生
“奶奶。”林思危走过去,一把抱住胡巧月。
这个经历了人?生跌宕、世情冷暖的老人?,在这数十年的绝望与枯坐中,始终没有弯过背。但这一刻,她终于颓然将身子?靠住林思危,无?声的眼泪滚滚而落。
幸好啊,幸好老天给她送来了林思危。
她有亲人?,有最疼爱她的亲孙女。
半晌,她松开林思危,快速将眼泪抹干,道:“这是奶奶最后一次为那个畜牲流泪,以后不会了。”
林思危赶紧递过手绢:“我会陪着奶奶,咱们?以后都开开心心的,再?不掉眼泪。”
胡巧月点头:“以前?我心中有愧,总觉得是我成分不好,影响了他的前?程。现在不这么?想了。他小小年纪没了父亲不假,我还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呢,我怨过谁?我恨过谁?我不欠他的,以前?不欠,以后也不欠。”
她拉起?林思危的手,脸上有了笑意:“以后咱俩过,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
“好!奶奶有一间房,我就要睡半间,奶奶有一张床,旁边就有我一张小床。”
“那你也一样。思危有一间房,奶奶就要睡半间,思危有一张床,旁边就有我……”
胡巧月突然停了,呵呵笑起?来:“不行不行,这后面半句就不能?说了,我家思危以后还得找女婿呢。在思危家有奶奶一席之地就好,反正我也是赖定你了!”
气氛终于转晴,二人?重又欢喜起?来。两个在时代的汪洋大海中漂泊的人?,终于有了陪伴,再?也不觉得孤单。
旁边五斗柜上,刘玉秀拎来的苹果无?辜地滚瘫着。胡巧月瞥一眼:“就是吃了他的苹果,我也不欠他的。思危,你也拿一个吃。”
林思危是真正服气奶奶。
所以她能?从大家闺秀到孤苦老人?,却始终挺直了脊背活着,她不为世事所伤,不为恶言所动?,她坚持又骄傲地活着。
林思危拿了一个,笑道:“我还以为奶奶要笑话?我眼皮子?浅,赶人?走,还要吃人?家苹果。”
胡巧月道:“不会笑话?,换我也留下。干嘛要跟自己为难。”
“哈哈哈哈。”林思危大笑。
搞了半天,自己这个隔了世界的孙女儿,性格竟然是像的奶奶。
…
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林思危就正式在奶奶家住下。
胡巧月扯了几米布,给林思危的小床做了个帘子?,还带木耳花边,精巧得像是后世的卖家秀。
现在的阳川路281号可就热闹了。一大早林思危下楼打水刷痰盂,然后出门上学;半上午胡巧月迎着深秋的阳光悠笃笃出门去买菜。
她的腿脚还是不那么?方便,好在菜场不远,她柱着拐杖走上十来分钟也就到了,一路上老邻居们?与她打招呼,都说自从孙女住过来,胡奶奶变得爱出门了。
没错。胡巧月就连窗口也坐得少了。她直接坐楼下。
林思危给她在楼梯口放了一张带靠背的藤椅,没事她就把藤椅搬出去,坐在门口向阳处,和一楼的人?家说说话?,看看来往的车辆,也会给猫狗们?劝架。
甚至看到邻居家可爱的小婴儿,还会主动?逗弄。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看着奶奶白晳的皮肤逐渐透出健康的红润,林思危由衷地高?兴。一切都在向好,她的学业也终于告一段落,同学们?就要各奔东西,下单位实习去了。
陈雅芬要回老家,她第一个离开。林思危在食堂请她吃了一顿排骨汤,可谓奢侈到极点。出发?前?夜二人?互留了地址,说好一定要经常通信。
留地址时,宿舍四人?都在,肖慧玉冷言冷语,说些虚情假意之类的酸话?。倒是徐逸期期艾艾的,也递了一个纸条过来。
“这是我的地址,也欢迎你给我写信。”徐逸道。
她分到了晋陵市味精厂,虽然效益不如酿酒总厂,却也是国营企业,还算是个不错的单位。
这些日?子?四个人?在宿舍里泾渭分明,徐逸算是跟肖慧玉一起?的,虽然心里也总觉得肖慧玉行事不地道,却也不好意思撒破脸皮。
今天当着肖慧玉的面给陈雅芬留地址,实在是鼓足了勇气。
陈雅芬当了三年班长,也是很利落大方的人?,也写下自己的地址,和徐逸交换,并说以后欢迎大家去她那儿玩。
肖慧玉没什么?好脸色:“谢了,以后咱们?两个地方的人?,应该很少碰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