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不敢再碰她。
他每日都如实过来,将药耐心地喂进他她的唇中,实在喝不下了,他才会用舌尖顶撬开唇齿的方法,强制让她咽下,其中不含一丝狎昵。
这次发烧得突然,师知苎在榻上似是躺了几日,却奇迹般地全好了。
神识从混沌中归拢,师知苎睁开眼时,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一侧。
窗扉上悬挂的纱幔被风吹得飞舞,卧房内整洁无常。
那些被人喂药照顾的记忆,好似是做的一场梦。
她疲软地撑起身子,下榻趿拉着绣鞋脸色如常地踱步在房内,手指拂过纤尘不染的桌面,最后在桌角看见被打泼过的褐色药汁。
真的有人来过,并非是做梦。
师知苎蹲在地上,沉默地凝望那一团药汁。
门外突然被敲响了。
她站起身,并未急着出去,而是立在窗扉前神色淡淡地凝望那道门。
门又被扣响了,比之前的声音还要大,还有急促。
师知苎立了一会儿,拾起架上的衣袍换上,换衣时才注意到里衣也被人换过了。
她没有丝毫诧异地将衣裳换好后,因躺了几日,双膝无力地行去开门。
门被打开,外面立着一排穿着锦袍的侍卫。
为首的少年玄袍金冠,面容清冷,在见到她无恙时,脸上冷霜霎时融化,温润如江水拂面。
“商儿?”师知苎看清眼前的人,目光一顿,眼神下意识往周围掠去。
并未有所想的那个人在。
沉商上前一步跪拜,愧色道:“阿娘病重,儿今日才至,还望阿娘原谅。”
“起来罢。”师知苎将他扶起,引至院内。
随行侍卫皆候在院中。
师知苎观他风尘仆仆,眉宇越发冷冽,暗想他如此年幼便执掌一国,想必也不轻松,心中怜惜。
母子两已近一年未曾相见了。
师知苎关切地询问他如今朝中如何。
一年打磨,少年愈发生得轮廓分明,温润不足,清冷有余。
沉商一一作答,如当时在长白村求学般事无巨细,皆将近来发生什么说与她听。
母子两说聊之际,沉商却发现今日她似有心绪不宁。
他默不作声地装作未曾看见,突然道:“阿娘,他已经死了快一年了,您可要回京都?”
他如今已手握权利,有把握能将人护好了。
师知苎闻言凝望眼前的少年。
他目光澄澈,面如玉盘身玉树,若非神情带暖意,恐晃眼看去,好似看见了当年的顾蕴光。
顾蕴光当年也有过这样的意气风发。
她别过眼,唇微抿,摇了摇头:“此地甚好。”
没有京都的压抑感,日子虽平淡如水,但却格外舒心。
沉商面露遗憾,叹息道:“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