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之间,都静了,再也没有似虫蝇的嗡嗡声,得以让他安静片刻,他从一个个人脸上滑过,昔日他在一众来魏府求学的学子中高高在上,此刻被他们看到这般窘态,奴仆丫鬟表面恭敬,却各个不安分的窥着主子面貌,连着母亲都惊诧望着他,希冀让他闭嘴。
以前有表妹打点一切,有母亲指点,他只需安静做着不染世俗的样子便可,此时,躲无可躲,李兆松自傲站在院中,发号施令,“李府家奴听令,收拾箱笼,即刻出发李府。”
李夫人茫然抬头,不懂李府在何处,还未开口询问,又听一声冷喝,“还不速速行动,若不想离开魏府的,自可留下。”
奴仆婢女忙不迭低头称是,然后归置物品,身后是鸡飞狗跳,李兆松姿态坚定走到一众同窗面前,抱拳道,“今日恰逢搬家,无法邀请众位同窗一聚,等在府内安顿妥当,再邀请众位。”
“哪里哪里,是我等唐突了。”
同窗知道他为人倨傲,从不和他们一起行事,看够了热闹,俱都抱拳离去。
不知离开多远,一阵笑声传来,李兆松的脸彻底落下来。
李夫人上前扯着他衣袖,“你怎可这般莽撞冲动,你知不知道京城居大不易,这么仓促哪里寻到住的地方,又能让平白享用这么多。”
“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既然知道覆水难收,又为何这般急躁。”
“所以…母亲…还是想接下来如何做?”
事情又落到了李夫人头上,接二连番的冲击早已让她精疲力竭,只堪堪一口气在这里硬撑着罢了,魏府的婢女看到他们要走,也不拦着,只把魏府的东西全运了出去,最后却只剩下两个箱笼。
花园内,陆瑶的丫鬟将小姐的披风往上拢了拢,看着被风肆虐的脸庞,有些心疼,“小姐,若不您先回去,奴婢在这边等着,看到大少爷回了府,立时禀告您。”
陆瑶摇了摇头,这丫鬟不知晓魏府的规矩,大少爷的鹤鸣苑等闲进不得,连着魏老夫人也不轻易踏足,更何况关系远的不能再远的她,“再等等吧。”
“可都过了两个时辰了。”
丫鬟嘟囔的声音刚落下,陆瑶便看到远处阔步走来的墨色身影,眼前一亮,将手炉放置在丫鬟手中,抚了抚被吹乱的发,冻的冷白的脸庞上因娇羞染上了一层绯色,如鼓的心跳声渐渐与他的步伐趋于一致,人行至跟前,她俯身道,“大少爷,安好。”
魏鸷步子一停,在她面前三步处站定,声音平平,“陆小姐。”
空青在远处站定,鼻子不自觉耸了耸,然后眼眉耷拉下来,打算避耳不听。
“因着祖母来信有事,我已与老夫人告别,打算晚些时候便回府里去了,在此候着特感谢您允我大哥能在魏府求学。”陆瑶慢慢的将斟酌了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说完后便有些紧张的等着回应。
“族学师傅欣赏陆霖,我并未在中间使力,陆小姐的感谢,在下不敢当。”
陆瑶诺诺两声,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一时怅惘一时心酸,祖母说的小女儿家形态,她却不敢甚至害怕在他面前展露。
两人一时无言,连着风声在其中穿梭略显空荡回旋。
“若以后陆小姐遇到事情,可派人寻我。”
“谢大少爷。”
陆瑶屈膝道谢,然后眼睁睁看着面前墨色衣角滑过,她起身时,魏鸷已拐入后院,目光怔怔望着,只觉心里空空的,说不上失落,毕竟从未得到过,低头间轻笑一声,祖母对她嫁入魏府期望过高,她恐让祖母失望了。
是她过于胆怯,也过于被规矩束缚了。
进入鹤鸣苑前,空青在后头抓耳挠腮一番,最终轻声喊道,“主子…”
魏鸷停下,转身疑惑望着空青。
“刚才…好像…您和陆小姐…拉拉扯扯的时候,桐君小姐…也在那处。”
魏鸷先是皱着眉头不悦他说话拖沓,然后想了片刻,才明白其中意思,再一步确定道,“确定是她,看到了?”
“应是桐君小姐,那桃粉色缎子披肩还是您让属下去置办的。”
魏鸷点了点他怀中的刀,略带警告意味,“你这双眼…不该看的不看。”
“脸色可有不好?”魏鸷看他闭嘴不语,迫近他两步,素来平稳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急迫,“快说!”
空青心底有些后悔提醒主子了,不成想没得到奖赏,先是不悦后又被怀疑,暗叹好人难当,便带着些气性夸张描述,“很是生气。”
空青说完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毕竟桐君小姐立刻转身了,应该是很生气。
魏鸷沉默了片刻,看着空青榆木疙瘩的样子,气愤该早些提醒,便把那点子郁气全洒在他身上,“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和陆小姐有过牵扯?昨日安排好的事情做完,即刻去岐州,不要再在京城逗留。”
空青看着主子转身,张了张嘴,心里辩解明明是您让今夜再出发,表面却恭顺持刀俯身,硬声称是,最后有些不甘心地想知道事情到底如何,要是岐州没事,他真该在房顶听听。
◎她能出魏府了?!◎
如意端上一盏热茶,趁机偷窥了小姐脸色,一张光华万千的脸攫取了人的全部心神,早已让人注意不到下面掩藏的情绪,最起码如意没看出来有何异样,想着稍后大少爷必得过来,便温和道,“小姐,我先下去准备。”
桐君早已收敛了心里的微澜,回来的路上,冷风一吹,便把心底那还未起的微妙消失殆尽,刚过了两日有底气的日子,便张狂了起来,这让她暗暗心惊,不说她和他的事情见不得光,说不出口,便是他光明正大的承认了,那又能如何,还能成了他的正妻不成?此事想想便让人发笑,真真狂妄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