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慢地扬起尖瘦的下颌,吐出一个长长的:“哦……?”
他饶有兴味的目光在郁启明和乔丰年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渐渐的,他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巨大的笑容,他说:“乔丰年,你别不是来真的吧?”
乔丰年说:“什么真的假的,会不会说人话?”
“我说不说人话还要你这个畜生教了?”裴时雪笑道:“到底怎么个回事儿,你说呗。”
乔丰年也笑,他说:“你情我愿的事儿呗,还能怎么个回事儿。”
乔丰年的话彻底逗笑了裴时雪,他笑得前仰后合,几乎都端不住手里那杯晃荡出酒液的香槟。
裴时雪说:“我就想着,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劳驾乔公子来来回回给我打了十几通电话,还说什么回国的机票都能找你报销,就非要找我回来喝一顿酒,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裴时雪脸是笑着的,眼底却是凉的,他从沙发上缓缓站起来,端着酒杯慢慢悠悠地走到了乔丰年和郁启明的跟前。
“原来,就是想叫我看看,原来这个世界上,一山望着一山高的,不止傅清和一个人。”
裴时雪笑眯眯地凑近郁启明,酒气混杂着他身上的香水,是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一直保持沉默的郁启明不动声色地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他往后退一步,本意是想躲开乔丰年的环抱,然而乔丰年握住他肩膀的手几乎用了十分的力道,于是他这一步落在他人的眼里,反倒成为了故意在投怀送抱的样儿。
裴时雪微微挑了一下眉,对着郁启明笑着说道:“怎么,迫不及待什么呀?还要当着我的面来?”
郁启明依旧保持谨慎的沉默。
他觉察到了裴时雪的恶意,也大概清楚这一份恶意的具体由来,可他无从解释——他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解释。
哪怕今天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裴致礼,他也不觉得对方有资格来质问他任何东西。
只是偏偏乔丰年又对着裴时雪说了一句:“好好说话行不行,你都不祝他生日快乐的吗?今天是我小郁十八岁的生日呢。”
于是裴时雪又笑了。
他点点头说:“你的小郁对吧。行,怎么不行,行,我祝他生日快乐。”
他端起酒杯,浅粉色的香槟酒碎裂着细密的气泡,他眼神冰凉,直直望着郁启明。
“祝你生日快乐。”
粉色的香槟酒带着浅淡的果香。
从郁启明的头顶倾倒了下来。
粘腻。
凉意。
郁启明屏住呼吸,透过酒液看向裴时雪。
裴时雪随手丢开空酒杯,然后笑着,再次对郁启明说了一遍:
“生日快乐。”
——冷雨渐大,玻璃窗上的雨水在疾速之下横着悬飞。
郁启明单手撑着下颌,远眺窗外雨景。
十八岁的生日。
他被裴时雪泼了一杯酒,与此同时,他接到了失联了一年有余的裴致礼的第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