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宴上,主客各归各位,溶月被人领去向江老夫人见礼时,听到宾客们拢着袖子,轻声嘀咕:
“这姑娘莫非就是宁刺史的遗孤,那在长春馆转了一圈,差点被杨九糟蹋,又莫名进了咸宜观的宁溶月?”
“多半是。”
“她怎么和临漳世子一道过来了?”
溶月在一片私语中,走到了江老夫人跟前。
“月儿拜见外祖母。”
江老夫人抬眸。
她这一生只得了囡囡一个女儿,所以自小把她捧在手心,但,她虽然疼宠囡囡,却不是太喜欢她的女儿溶月。
因为囡囡被诊出有孕时,同时被诊出胎位不正,郎中建议囡囡落胎,但囡囡舍不得,结果,生时难产。
虽说最终母女平安,可从那之后,囡囡落下病根,再也怀不上孩子。
如若宁家有后,那便是相宜心再狠,也会看在后人的份上,对宁家施以援手,可——
“病好了?”
“劳外祖母挂心,月儿已无大碍。”
她是挂心,所以会晕在神堂,会病得几天下不来榻,她原以为是囡囡魂魄不安闹得,但后来想想,也许她是遭人算计。
想不到她纵横后宅大半生,临老着了一个小辈的道。
“坐到四丫头身边吧。”
“是。”
四姑娘江花玉,是大舅和妾氏林姨娘生下的庶女,她虽是庶女,却自比嫡女,因为林姨娘除了生下她,还为长房生下唯一的庶长子,江明宏。
她瞧见溶月过来,嫌恶地仰起头:
“不许坐这儿。”
溶月只当没听见,照旧坐下,江花玉大怒,抡起袖子要扇上来,但这手没上她的身,先被止水扣住:
“让姑娘坐这儿的是老夫人,四姑娘若不满意,尽管和老夫人说去。”
“哼。”
江花玉甩开止水,不再说话。
溶月端起杯盏,抿了半口金陵春。
好酒。
江家之宴,办得比她预想中的盛大,不止急欲进太学的王孙贵胄、世家子弟来了,不少朝中重臣也来了。
看来,江家之势,如日中天。
如此江家,实在没必要和一个小小的金陵刺史过不去。
想到这里,溶月的眼神不由地瞥向临安郡主,彼时,这位郡主正忙着向身侧的秦长风大献殷勤。
“溪辞哥哥,这枣花酥不错,你尝尝?”
“郡主,某不吃甜。”
“那喝口橙汤,酸酸的,也不错。”
“某也不吃酸。”
“那溪辞哥哥喜欢吃什么?”
“……”
江家重礼,男女分席而坐,但临安郡主全不管,明明是个姑娘家,却非要一屁股坐在他的身侧。
眼看这边的人越凑越近,秦长风抬眸,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宴席,他想另寻个空位换过去,但一抬眼,撞进溶月眼中。
她在看他?
“溪辞哥哥,你又在看谁?”
“没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