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许家刚退了庚帖,面对太子到访,贺家二房即使心中憋屈,也只能强装欢喜,将人迎进了府。
送完聘礼后,太子来到贺鸢院子里,想见贺鸢一面,被门口的丫鬟拦住了。
“太子殿下,我家姑娘昨日落水不慎染了风寒,此时恐怕不便见客,若是过了病气给殿下,那就是罪过了。”丫鬟心中惶恐,却还是强硬的拦在门外。
太子温和一笑,“无碍,既不方便进去,孤便在这里说吧。”
说罢对着贺鸢房间紧闭的窗口大声说道:“大姑娘,昨日之事多有得罪,只是情况紧急,想着先保住大姑娘性命要紧,玷污大姑娘清誉,是我的不是。”
“我在这里给大姑娘赔罪,今日姑娘身子不适,回头我遣个太医过来瞧瞧,莫要留下病根,冒昧叨扰大姑娘,是我失礼了,等下次大姑娘好些了我再来。”
一番话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言语里丝毫不提及自己救了贺鸢一命,且不自称孤,可谓是用了真心。
言毕,尉迟昀煦转身欲走,身后的大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殿下且慢。”贺鸢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尉迟昀煦话都说到这份上,贺鸢再不做些表示就显得她太不识大体了。
尉迟昀煦听见声音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贺鸢一袭淡粉纱裙,面色苍白,她微微俯身对着尉迟昀煦行了一礼,以手掩唇轻轻咳了几声才开口道:“小女子谢过太子殿下救命之恩,殿下大德,并未因小女子身份低微而对小女子视而不见,是小女子高攀了殿下,小女子无以为报,日后能陪在殿下身侧,是小女子的福分。”
尉迟昀煦端的是正人君子的做派,听完贺鸢的话,将腰间挂着的玉佩递给一旁站着的丫鬟,朝贺鸢说道:“阿鸢莫要妄自菲薄,这玉佩我一直随身携带,今日送与你,你好好养病,过段日子我在来看你。”
贺鸢的婢女恭恭敬敬的接过玉佩,递到贺鸢手中。
等到尉迟昀煦的身影彻底消失,贺鸢才湛湛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贺舒跟贺晚两人走上前来,贺舒盯着太子离去的方向,眸光沉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太子是二皇子,皇后的嫡子,在朝中素有贤名,二伯父如今是三品大将,他会想要一个这样的助力吗?
那个原本想推三姐姐下水的人,会是他吗?
贺舒想了想,又否认了这个想法,明安帝共有三子。
大皇子是贵妃所生,平日里却从不崭露头角,行事十分低调。
五皇子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毫无建树。
太子身份尊贵,又有贤名在外,按理来说,他并没有必要这么做才是。
贺鸢将手中玉佩捏的死紧,这玉佩是皇家制物,见玉佩如见太子,她想砸了这玉佩,她想疯一次,可她不能。
贺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大姐姐,明明和心爱之人即将成亲,明明大姐姐已经欢欢喜喜在绣着自己的喜服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方氏因为大女儿和太子一事心情颇为复杂。
说起来,她和皇后还是远房亲戚,皇后按理该唤她一声表姐,只是她们这一脉同皇后一脉关系早就不亲近了。
她小时候,家中长辈就一直拿她和皇后做比较,尤其是当方晴成为皇后之后。
她和方晴原本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更没说过几句话。
方氏喜,自己的女儿可以当上太子妃,往后说不定方家还要出一个皇后。
方氏忧,东宫不是个好地方,东宫目前共有三位良娣,都是世家大族的姑娘,身份都是极为尊贵的,她女儿这一旁系如今却能压她们一头,那三位良娣岂会坐以待毙?
闲职
贺鸢原本就性子柔,不懂内宅中的勾心斗角和弯弯绕绕,方氏怕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吃苦受罪。
原本看中许肃便是因为许肃和贺鸢两情相悦。
且许肃性子温吞,门楣也相匹配,定不敢将自家女儿欺负了去。
嫁去许家,她是放心的,嫁去东宫,祸福难料。
思及此,方氏唤来丫鬟,拿了库房钥匙,便去了库房,她要给贺鸢多挑些嫁妆带去,不能让人看低了她们。
她这个做母亲的,要为自己的女儿未来做好打算,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夜半时分,贺鸢身边的婢女进入贺鸢的房间欲剪烛芯,却见自家姑娘端坐在桌旁,小丫鬟一惊,立即跑了上去,“姑娘。”
走近了才发现,贺鸢手边是一件尚未绣制完成的红色嫁衣。
贺鸢食指正轻轻抚摸着嫁衣上的绣样,良久,她微微蜷缩手指,对小丫鬟说,“拿出去烧了吧。”
“是。”小丫鬟眼中有泪,她心疼她们家姑娘。
这嫁衣是她和许肃定亲后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
如今,嫁衣还未绣完,姑娘已经要另嫁了。
太子妃的嫁衣有一定规制,都是宫中制作好的,她即将嫁入东宫,自然不用再绣喜服了。
养心殿中。
明安帝正揉着眉心,面容疲倦,申海毕恭毕敬的站在明安帝身后,轻轻的给明安帝按着肩膀。
明安帝开口,“申海,你说玉华想带走尉迟堇熙是什么意思?”
申海心头咯噔一下,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敢停顿。
先帝在世时,嘱意传位于镇北王,但最后却是明安帝登上了皇位。
明安帝所有兄弟全部死了,只有和明安帝一母同胞的姐姐大长公主,和明安帝最讨厌的,镇北王,还活着。
当年镇北王没去北境时,明安帝没能杀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