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行面无表情地望了眼明光殿的方位,嘱咐柳其掩下她来过的踪迹后,便立即甩袖往宫外走,玄黑的衣角在空中划出道弧度,可见主人心中怒气有多大。
人什么时候死不行,偏偏就死在这时候,这是打量她是个傻子吗。
被老国公算计也就算了,毕竟人老成精,何况以老国公的身子骨也活不久了,算计的也是女儿和孙子的前程,说穿了,若是她真娶了胡绮楠,还是她占便宜了,因此她实在无需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太多。
可韩妃不行,这女人躲在宫里搞事的本事尚且是一等一的强,若是假死脱身了,还不知要掀起多少风波来。
可不是她杞人忧天,她可没忘记送到自己身边的白秀和绿阁二人,鬼知道这女人在打什么主意。
姜静行在宫门口站定,在想了想如今的局面,骑马再次回到泰安楼,这回她到了泰安楼后巷,推门把马鞭往门口暗卫怀里一扔,径直往三楼走去。
暗卫拦不住人,只好在前面带路。
一路走来,姜静行胸臆中的怒气也渐渐减弱,可越往细里琢磨,她越有种捉到了鱼尾,却始终不能入篓的焦灼
心念至此,姜静行抬脚越过身前的暗卫,不顾门口乾一讶然的神情,直接推开了长廊尽头的房门进去。
她知道陆执徐在里面。
屋里罗汉榻上坐着的陆执徐陡地抬眸,手腕一顿,指尖夹着的白玉棋子便滑落在地上,泠泠作响,一直滚落到不速之客脚边。
而坐在他对面的章云彻则惊得张开了嘴,磕巴道:“靖,靖国公。”
章云彻脸色扭曲地转头看向自己表哥,见他不为所动,心底大为佩服,于是闭嘴狠狠咽了口口水。
姜静行弯腰将脚边的棋子捡起来握在掌心里,走到了二人跟前。
章云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明白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更不明白为何靖国公能找到这个地方。眼见两人都不说话,他只好讪笑道:“表哥,我爹叫我回家吃饭,我先走了哈。”说着便起身离开了屋里。
姜静行瞥了一眼章云彻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见自己跟见了鬼一样。
她解下薄氅坐到陆执徐对面,扫了一眼棋局后,在右上角的位置落了一子,陆执徐挥手让跟进来的乾一退下,随后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棋局,的确是他刚刚要落子的地方。
陆执徐便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挥袖将整盘棋局扰乱了。
“国公来做什么,不知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吗。”
说着低头品茶,掩饰的行为不会再明显了。
这一刹那,姜静行一下没忍住,直接笑弯了唇角,心底的怒气忽然如同冬雪见晴般化了个干净,脸上的阴霾也随着这一笑而消散,整个人又恢复到往日的从容淡定。
虽说被人算计很恼火,没抓到算计自己的人也很恼火,但眼下确是开心的。
姜静行看着傲娇嘴硬的小皇子,突然想到了上辈子听到的一句话,如果你不确定是否要坚持一段感情,那便试着回忆一下过去,若是你觉得开心,不妨再试着坚持下去。
看着对面的陆执徐,姜静行试图回忆了一下过去,果然还是开心的时候多。
心念至此,姜静行低头一笑,帮他把散在榻上的棋子拾到棋盒里,最后将两盒棋子递到他眼前,正色道:“韩妃走了。”
这话一落,陆执徐眼神锐利地看向她,眼底透出几分审视:“你如何知道她是走了,而不是被烧死了。”
姜静行挑眉,微微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她是偶然撞见了柳其,那陆执徐又是从何得知的?
陆执徐看她一眼,低头合上棋盒盖子没说话,就在姜静行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忽然听到:“后宫有位齐美人曾得我母后救助,她为报恩受我差遣。”
姜静行笑了,可不是巧了吗,柳其冒险告知她此事也是为报恩。
看来生而为人,还是要多行善事啊。
“你消息倒是快。”
陆执徐不置可否。
然而姜静行在心底将有关寒衣教的事捋了一遍后,还是觉得韩妃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