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仿佛立马要?求亲的话,解千言的脸瞬间黑如锅底,但这人只跟舟雨说话,他又不想大?包大?揽到连师妹跟谁说话都要?管,只能轻咳一声略作提醒。
舟雨倒是?大?大?方方地一笑,答道:“我叫舟雨。苏岛主可是?饿了?”
苏羡不知道舟雨的脑回路,下意识答道:“不饿……”
舟雨露出疑惑的表情:“既然不饿,苏公子一直等着我们作甚?浮玉岛如今事情多,不管饭的。”
饶是?苏羡脸皮再?厚,当了多年岛主,被?人捧惯了,如今被?漂亮姑娘这么直接地怼,也有些下不来?台,只好干咳两声,不情不愿地起身告辞:“在下三?生有幸,得以结识舟雨姑娘,赤心?岛与浮玉岛平日颇多生意往来?,咱们以后可得常来?常往。既然今日贵宗事忙,在下便?不多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访姑娘。”
舟雨也笑眯眯:“好的好的。”
苏羡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辞别了师兄妹二人,刚走出问事堂大?门,便?低声吩咐手下弟子:“去查一查这师兄妹两人是?何来?历。”
另一头,解千言盯着苏羡这花花公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确认人真的走了,这才嫌弃地撇撇嘴,跟舟雨嚼起了舌根:“这苏羡风流成性,年纪轻轻的,后院就养了五十几个侍妾,成日里还在外面拈花惹草,你可小心?着些,千万别信他的鬼话。”
舟雨惊叹一声:“哇,五十几个侍妾,那他身体可真好啊!”
解千言被?她这脑回路噎得没?话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瞪笨蛋师妹,气哼哼地戳戳她的脑门,转身就朝里走。
青蛟大?王不知何时爬上了问事堂的房顶,孤独地撑着下巴看海,开启了他的每日例行发呆时间。
本想跟他打个招呼再?走的师兄妹二人,见他这模样,便?没?去打扰,出门寻程泽去了。
*
因着今日青蛟大?王的忽然现身,原本慌乱无依的浮玉岛弟子们找回了主心?骨,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浮玉岛街头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繁荣景象。
舟雨兴致勃勃地瞧着,跟解千言分享起她的浮玉岛发展规划:“血玉灵矿不能采了,让矿山那边的弟子去海里捕鱼,还要?安排人去寻那六百六十五个姑娘的家人,商不行赔的灵石都给她们,那个蓝螯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得把他抓回来?给那些姑娘们谢罪偿命,还有小虾米小螃蟹们,是?不是?都掉海里了呀,得去捞一捞……”
解千言笑着听她碎碎念,时不时嗯两声表示赞同,两人一起往浮玉岛东侧沙滩去寻布置案发现场的程泽。
说到商明?曜,舟雨忽然想起解千言此前的异样,话题一转问起这事:“师兄,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商不行呀?”
解千言脸上的笑容有瞬间僵硬,想了想才道:“对,他是?我父亲。”
舟雨惊得脚下一趔趄,被?解千言伸手扶住,尖叫一声:“啊!父、父亲?那商知羽岂不是?你弟弟?为什么他们都没?认出你来??”
海风轻柔,吹起解千言额前碎发,挡住了他眼?中不经意流露的恨意。
舟雨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惊讶,倒映出他如今的脸:线条流畅俊逸,星眸剑眉,唇边时时带笑,那是?跟曾经的商知禹完全不同的两幅面孔。
解千言伸出右手递给舟雨,又指了指右眼?角,若无其事地开口:“这里,还有右手虎口处,原本都有一颗红色的小痣,被?魔虫啃噬掉皮肤血肉后,原本的痕迹都消失不见,这张脸是?后来?我转修魔道重塑肉身,新长出来?的脸,我原本长得像父亲,跟商知羽更?是?有八成相?似,新的这张脸则更?像我母亲,所以他们都不认得了。”
舟雨怔怔地接过解千言的右手,看看手又看看他的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提到母亲,解千言的声音暗哑下来?,停了片刻才深深吐出一口气,继续道:“我母亲叫解宛歆,是?天衍宗前任掌门解望川的独女,她跟商明?曜自幼定亲,两人修为突破地仙境界后结为道侣,第二年便?生下了我。然而我外祖父在我三?岁时死于一场意外,我母亲本就资质寻常,失去了外祖这个靠山后,商家便?越发不待见她,商明?曜更?是?背着她勾搭上了黎家的大?小姐。
为了给黎大?小姐腾出家主夫人的位置,商家人故意将我丢入一处满是?瘴气毒雾的沼泽,引母亲去救,母亲为了护我,被?发狂的金甲鳄吃了,那时我年幼力弱,只抢下了她一条手臂。
商明?曜以为我和母亲死了,迫不及待娶了黎家大?小姐,生下了商知羽。可惜我没?死,被?路过的修士救下,送回商家,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本想杀了我,却在动手时发现我身上有仙骨,那时候我不过九岁,仙骨未长成,抽出来?也无用,为了养成这根仙骨,他们洗去我的记忆,让我以商家旁系子弟的身份拜入天衍宗修行,又在我二十岁时,抽了我的仙骨,将我推下魔窟。后来?,我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解千言平铺直叙地讲完自己跟商家的恩怨,没?有描述细节,没?有宣泄情绪,却让静静听着的舟雨心?如刀割,泪盈于睫。
见她难过成这样,解千言轻叹一声,摸摸她的头,柔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跟商家有血海深仇,以后你一定要?小心?提防商家人,那些人啊,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舟雨紧紧抓住解千言的右手,一寸寸抚过他修长的手指,微有薄茧的虎口,因常年握笔而略有弯曲的小指关节,这双手骨节分明?,充满力量,皮肤白净光滑,半颗小痣也没?有。
想到自己尾巴骨断裂时那种钻心?般的痛,舟雨实在不敢想象,骨头被?抽离身体、全身血肉被?一寸寸啃噬干净该是?怎样非人的折磨,而解千言如今能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平静地讲出那些痛彻心?扉的往事,又付出了何等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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