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逝世后,睁眼便已站在那里。
周身只偶尔传来苍茫的吟唱,告诉她、引诱她、催促她:只要踏入身前那片海,她便能得以永远安息。
安息?那是不是会忘记祁颂了。
她不想。于是便固执地、长久地站在那片海水前,在一片寂静和孤独中发呆。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只是兀自站成一棵树,慢慢想念着祁颂。
眼前是她记忆里最喜欢的那天,在巨石与祁颂热烈亲昵时所见的风景。她却已经没有了欣赏的闲心。
祁颂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生活?会不会每天可怜地哭呢?
桃桃长得像她还是像祁颂?是否已经会说话了?
阿冉有没有回来?会不会因为她不在了而哭得冒出鼻涕泡泡?
她想着,反复地想,疼痛地想,几乎要被孤寂的想念吞噬。
她不知道时光正如何流淌,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站得太久、太久,久得四肢僵麻。
久到那声「姐姐」从身后传来时,她尚以为是幻听。
节目组安排的车已经到达酒店楼下,两人把次卧中呼呼大睡的崽叫醒,坐进车里。
桃桃窝在郁落怀里继续睡觉。她隐约感觉妈咪将自己抱得很紧,时而摸摸脑袋,时而捏捏耳朵,很温柔而亲昵。
她喜欢这种亲昵,睡梦中在妈咪的手心里黏糊地蹭了蹭。
郁落的目光温软又失落。
她缺失了桃桃出生后的那一年时光。
“我会慢慢告诉你。”祁颂似是知道她的遗憾,揽着她的腰在她耳畔轻轻说,“她第一次翻身、第一次爬、第一次叫妈咪我都有好好记住。”
她原想等桃桃长大,自己终于能从容奔赴郁落时,在地下将这些一点一点告诉郁落。
不曾设想,她们竟还可以在活着时谈论这些。
聊到这里,两人的呼吸同时悄悄滞涩。
她们都清楚现在的圆满是谁的馈赠,也清楚那个人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即便试图用缄默逃避这个问题,她们也永远避不开——
阿冉不在了。
那个说话做事有一点慢吞吞的,黏人又懂事的可爱小孩。
那是她们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曾灿烂地占据她们的生活,也将永远灿烂地占据她们的心。
“会会不会她只是回到云端,继续为人们的心愿忙碌呢?”郁落竭力压抑嗓音里的泪意。
她感觉心里有个空洞的窟窿,静默无声地渗着血,可能永远也不会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