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澄看着郡主,心情复杂,她明白这番话恐怕是郡主有心指点,但有些说的未免难听了些。
“你那是什么眼神?”郡主突然冲她来了,还带着火气,“你敢瞪我!”
“啊?我没有……”
但郡主扭过头不听解释,往外看了一眼,已经能听见码头上人来人往的喧闹和浪潮声。
理好情绪,郡主对施元元道:“既然救了你,便是种下善因,本郡主不许这善因结恶果,若你重回青楼,哪怕远在江南,本郡主也会派人杀了你,了结这桩因果,听清楚了?”
施元元忙磕头叩首道不敢。
码头上人来人往,喧闹非常,有搬货卸货的伙计,也有同样坐船下江南的旅人,板车,轿子,驴子,车马都挤在大路上,四处都是“让一让”的声音。
辛澄陪施元元下马车,郡主则留在车上,掀开帘子,指派了两个黑衣人,最后同她道:“他们二人会同你一起上船将你送到江南,以免途中有人对你心生歹意。下船之后会有人接应你,跟他走就是,我已安排人租下一间小院,租期一年,会有人定期打扫,你可以先安心养胎生下孩子,之后你便自力更生吧。”
施元元又惊又喜,慌着又要跪拜,辛澄也没想到郡主能做到这个地步,“谢……”
帘子放下去了。
为什么不接受她的道谢啊,郡主还在生气吗?郡主到底是怎么提前知道这一切的,未免太料事如神了吧。
总之先将施元元送上船,她实在不知怎么感谢才好,便双手合十道:“我会为你们祈福,你们这样的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辛澄笑着对她挥手。
等到船启航远去,辛澄转身嘴角又垂下来,郡主……怎么办……
有话和你说。
辛澄一个人回到大道旁找到王府马车,里面睡着个林英,郡主却不在,辛澄便晃醒她。
“那边那边……我实在困再眯一会,你回来记得给我带一份……”
带什么?林英后面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而且再怎么叫也不醒了。
辛澄只好按她指的方向找过去。
码头上人来人往,其周边也很热闹,各类贩夫走卒挑着担子在路旁叫卖,什么都有,不过还是属刚捞上来的江鲜最多,也有卖山货的,还有哪里都逃不掉的各种小吃杂货,几乎形成了一条集市。
再往里边走则是挑着幌子的各个食肆酒馆,大白天的也凑了不少人。
辛澄放眼望去,一下便在一家二层高的茅舍食肆瞧见了郡主,坐在临窗的桌边,支着下巴望向远方,很是闲适安宁的模样。
远处的山坡上树林中,红柱黛瓦一飞檐,似有一小亭,有文人指点墨色山水,而近处茅草盖顶竹篱支窗边,郡主在人来人往的尘世中托腮远眺,江上破浪船头,也有旅人对着无边江岸放歌抒怀。而这一切皆落入辛澄眼中,她油然感叹,好一副山水画卷。
辛澄呆呆地看了一会,还是觉得郡主是此画卷中最出尘的一笔。
少顷,郡主似有所感,转眼望见了她,随即迅速撇过脸去,辛澄如梦初醒,赶紧进楼,怕郡主又要走了。
一路冲上食肆二楼,好在郡主还在。大约都被郡主出尘的气质所摄,郡主一人独坐一桌,近边也没什么其他人。
而且郡主会选好位置,从这边望出去,只见江波浩渺,水汽蒸腾,远处一轮红日正跃上江面,近处白帆点点,迎风徐行,再有江鸥点缀,令人顿觉心境开阔,原来郡主眼中是一幅生动的江上千帆图。
“诶呦,客官咱家可是木地板,您小心些。”小二跟着“腾腾腾”上楼,见辛澄在这里站着,“您……”
辛澄小心地坐到郡主对面。
“好嘞。”小二端着食案,送上茶水,熟练招呼,“一看客官就是第一次来,选咱家您可是挑对咯,想来点什么?”
在这熙熙攘攘的地方做生意,小二也比别处多长了一副嘴皮子。
辛澄看见郡主面前有一碗粥,熬的米粒开花,覆一层米油,另一碟不知炸的什么鱼,外表金黄酥脆,撒有佐料,闻着都很香,便道:“唔,那就这两样吧,一样的来一份。”
小二“好——”到一半,郡主开口:“谁让你和我点一样的。”
“我……”
“是客人有眼光哪,咱家的鱼粥最鲜,刚从江里捞上来的,还不过半个时辰呢,别处吃不着这么新鲜的,炸银鱼儿也最酥最嫩,保管您吃了一条想两条,吃了两条想……”
小二的嘴皮子未免太溜了,辛澄接话过去,“说的对,我吃的是这里的招牌嘛。”
“哎,行嘞。”
郡主鼻子哼了一声,又道:“各付各的,我可不是与她一起的。”
小二把食案往怀里一抱,“这小的可多句嘴,二位郎才女貌挺登对的,不过一顿饭钱,郎君还要小娘子自己付,可是有些不大气了。”
郡主眼睛瞪大,抬头一脸莫名地看向他,仿佛在说他有病。
“哈……”辛澄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忙道:“我有银子,我来付,你快去吧。”
将多话的小二送走,辛澄也是这才反应过来,郡主穿着男装,月白色的圆领袍衫,蹬长靴,戴玉冠,还拿着把折扇,活脱脱的一个风流公子,难怪她们在一起会被认错。
而且还说她们很般配呢,辛澄仍止不住偷笑。
却见对面郡主夹起一只炸鱼用力咬下去,咬牙切齿地盯着她嚼,仿佛吞下去的是她的骨头。
大概是就着开阔的江景,刚才又被逗笑出来,辛澄一点也不害怕了,说道:“也不用分开付了,我帮郡主结账,我有钱了。”